第237章 开两刃
净手焚香后，姜山拆开皇帝的回信，见纸上就`好自为之`四个字，高兴之余，想找个人分解分解。赶巧颜如心回家来，跟徐嫣儿、秀儿在客厅说笑有声，姜山便走去以她三姊妹为话友。
徐嫣儿觉得，仅`好自为之`四个字，没什么好讲的。要是在前边加个`我`字，便是喜欢亲自做好来，要是在前边加个`你`字，便有警示规劝之意，做好了受赏，搞砸了受罚。
姜山问三人，就他目前处境而言，是在前边加个`我`字好，还是加个`你`字好？徐嫣儿说：“那就看姐夫是怎样的人了。”姜山乐乐回道：“你姐夫我啊，渴求拥有智慧，照顾好想照顾好的人，以还造福众生为乐。”
徐嫣儿说：“那就在前边加个‘你’字好了。”姜山让徐嫣儿说说她的理由。徐嫣儿说：“新皇登基，大赦天下，求的是与民同乐。姐夫出任河州郡守，新官上任三把火，求的也该是与民同乐。”
姜山心想，第一把火整顿吏治，第二把火巩固边防，第三把火扫除烦苛、与民休息，三把火一烧完，境内百姓不说额手称庆，拍手叫好还是可以有的。
如心看来，姜山未经天子同意，擅自斩杀戍边将领陶金铭，不仅有无视朝廷法度之嫌，于其他戍边将士而言，也好如放火烧山，这第一把火烧的有些过旺。
姜山年轻气盛，且嫉恶如仇，就凭陶金铭那无视军纪营地聚赌、以民充兵冒领饷银、伙同污吏养寇敛财，迫于形势，未经朝廷同意以军法处置了陶金铭，不仅无错，还彰显了治军严明。
颜如心身为姜山的妻子，两人利益攸关，姜山这般做事急躁，无视朝廷法度的性子，她想来就后怕。见姜山不仅不知反省，还自鸣得意，气从心起，说：“若是战事需要，先斩后奏，情有可原。可现在不是战时，你有时间奏请朝廷，朝廷也有时间回复你，岂能先斩后奏来。”
姜山见不得颜如心生气的样子，想想自己是有不对之处，便也服软来，说：“娘子说的在理，这火烧的是有些大，却也是没办法。”
如心听后更气，说：“今日没办法就越权行事，明日要是也没办法呢？也要越权行事不成？”姜山为了让如心消气，问她他接下来怎么做是好。如心见姜山半脸诚恳，便也好声说来：“导人向善，善与人同。”
这想法是好，就是善恶之念在心不在形，若不通过行为表现出来，他人看不见摸不着，又何谈导人向善。姜山嘴里接应着，心里却想着，唯有以行为定好坏、分善恶，以律法来裁断，好人才有敬畏心，坏人才会少犯错少作恶。
如心瞧了出来，想着软的不行来硬的，要求姜山日后行事按朝廷体制来。
姜山其实也想按朝廷体制行事，就是陶金旺之流有官服加身，若一味遵守朝廷礼制，便不能对他们动粗，绝无可能撬开他们的嘴让他们认罪伏诛。这样一来，整顿吏治、巩固边防、扫除烦苛与民休息这些，就算不成为空话，也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才能落实到位。
如心见姜山冥顽不灵，生气道：“既是这样，你就我行我素好了。等到有那么一天，朝廷用不上你了，你记得带上你的手下们一起解甲归田，免得他们日后因为追随过你，而被他人视为异类，形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姜山道：“娘子这话说的好伤人。想我等兄弟堂堂热血男儿，岂能害怕日后遭报复，而对当前不平之事熟视无睹！”如心气道：“我让你不见义勇为了吗？”姜山道：“你都拿兄弟们的前程吓唬我了，我还敢见义勇为去？”
徐嫣儿不想听两人争吵下去，插话来：“姐夫，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表姐想你导人向善也没错。”
“没错？若放下锄头立地成佛，谁来种地？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谁来卖肉？若放下官印立地成佛，谁来护民？若放下念珠立地成佛，谁又在做和尚？”姜山见颜如心三人因心怀善念，忘记了恶徒们给他人造成的伤害，有心提醒，继而说，“你们别忘了，我是衙门里的官，不是寺庙里的住持，岂能放弃国家律法不用，而学和尚们说几句不关痛痒的话，行就行、不行就拉倒、毫无责任感来！”
秀儿笑道：“姐夫想的有理。”
姜山终于有了认同者，笑道：“秀儿妹妹若真觉得有理，姐夫可就见义勇为去了？”
秀儿一个女儿家，只知昨日之事不可追，今日之事做好来，明日之事尚可待。别说你姜山只想见义勇为去，就是想将天捅个窟窿，她也拦不着。
姜山见秀儿这般明事理，不是知己胜似知己，不过大脑胡言道：“哎呀呀我的个娘，要是在庐州遇见时，能听到你说这话，保不定我的心不为你姐而动了。”
如心听了那还受得了，赌气道：“那你快回庐州重新来过啊？”姜山自知失言，便想借机脱身，说：“可惜时光不能倒流，不是我就占山为王，将你俩都抢去做压寨夫人算了。”如心说：“只要你有心，现在做山寨王也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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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笑道：“覆水难收，回不去了，认命了。”出得客厅，找去陈亮院子，与誉王、夏衍、余清等人一番商议，决定拿陶金旺开刀，杀一儆百，伸张正义，弘扬正气。
命令出，拿下陶金旺，升堂开审，城内全体官员全来听审。刑秋台、高飞、吴三、刘四被带上公堂，将他们所知道的陶金旺的那些恶行一一如实供出，吓得一旁的官吏瑟瑟胆寒，好不自在。
陶金旺毫无畏惧，矢口否认，只因他官服加身，姜山若对他动刑，就是蔑视朝廷体制，就是藐视朝廷，藐视皇帝，犯了大不敬之罪。
姜山正无可奈何之时，听枹罕县令温毅一旁小声说：“钱是英雄胆，衣是圣人毛”，受到启发，朝陶金旺笑问道：“陶金旺，证据确凿，你怎么不认罪来？”
陶金旺讥讽道：“几个杀人凶犯的几句不实之词，连三岁小孩都糊弄不过去，姜大人不会真就信以为真吧？”
姜山满口骂道：“陶金旺，你爹个死王八，敢说我连三岁孩童不如。有种再说一句试试？看我不敲掉你的牙。”
竟敢骂他爹，辱人太甚！陶金旺哪能示弱，一时怒起，随口说来：“你就连三岁孩童不如。”
姜山听了可高兴了，说：“陶金旺，难怪你鱼肉地方，难怪你轻视王法，难怪你有恃无恐嚣张至此，原来你心里早已不服圣天子，觉得他老人家有眼无珠。”
陶金旺怒喝道：“你血口喷人，我哪里觉得陛下有...了？”
姜山道：“我乃堂堂一方郡守，你说我连三岁孩童都不如，不是说圣天子看人不准、用人不当是什么！”
陶金旺自知上当，争辩下去已无意义，便忍气吞声来。
姜山大喝道：“藐视天子，大逆不道，不配为臣。来人，脱去他的官服。”赵一鸣带人上前，脱去陶金旺身上的官服。姜山大喝道：“陶金旺藐视天子威严，痛打二十。”
陶金旺吼道：“姜山，你竟敢蔑视朝廷体制，对朝廷命官动用私刑。”
姜山醒木一拍，大喝道：“你心中没有百姓，没有朝廷，没有皇上，何以为官。既无以为官，便只是罪犯，为何不能动刑。来人，痛打二十，让他长长记性。”
赵一鸣手抄杀威棒，等两个衙差按倒陶金旺，二十计杀威棒落下，打得陶金旺两边屁股血汗淋漓，差点就哭爹喊娘来。
姜山道：“陶金旺，你为一己之私，害傅盛一家惨死，你可知罪？”
陶金旺心想，他身为朝廷命官，只要不认罪，顶多受点皮肉之苦。等判罪文书送到刑部，端王殿下为了不受金佛一案牵连，自会想方设法保他性命。想到此处，忍痛回话来：“本官何罪之有！”
姜山说：“陶金旺，你嘴硬我说不动你，就让刑具跟你聊天好了。”陶金旺吼道：“你敢！”姜山说：“我有什么不敢的。你若真有种，就嘴硬到底，让十八套刑罚在你身上过一遍。”
陶金旺好似真就要信了，只听姜山大喝一声：“来人，用刑”，只见赵一鸣真就带人上前，要对陶金旺用刑来。
一旁听审的官员再也坐不住了。姓邱的官员道：“郡守大人，陶大人官阶只比你低半级，你要是对他动用大刑，将朝廷体制置于何地？”
姜山回道：“那依邱大人看，本官该当如何？”姓邱的道：“先释放陶大人，将案子查实来，若陶大人真有罪，再行抓捕，交与刑部定夺。”姜山道：“我要是不这么做呢？又当如何？”
姓冯的官员道：“姜大人，朝廷自有朝廷法度，由不得你这般肆意妄为。你要是真这般蔑视朝廷法度，我等自不能放任不管，定将如实奏请天子圣裁。”
姜山笑问道：“你这是在挟本官吗？”
姓冯的道：“下官哪敢要挟大人。下官不过是受君之禄，为君分忧，尽心尽意捍卫朝廷法度、维护朝廷威严而已。”
姜山道：“敢问冯大人，陶氏兄弟鱼肉百姓、冒领饷银、养寇敛财、残害同僚时，你怎就没想到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怎就不知捍卫朝廷法度、维持朝廷威严，而加以阻止来？”
姓冯的道：“你...！”姜山不再理会，醒木一拍，大喝道：“来人，用刑。”赵一鸣领命，带人上前对陶金旺动用大刑。
陶金旺十指被夹，痛疼难耐，凄声问来：“姜山，你想怎样？”姜山道：“承认你所犯下的恶行。”陶金旺道：“休想！”姜山道：“好，看是你骨头硬，还是刑法无情。”陶金旺道：“你定不得好死。”
姜山道：“能不能得好死没关系，只要能将你送走就行。陶金旺，不怕告诉你，在你们这些泯灭天良的人面前，我姜山从来就不怕什么诅咒。你今日招也的招，不招也的招，大不了将你折磨到死。用刑！”
用刑者接令，全力以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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