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歇口气
陶金旺十指鲜血淋漓,额头冷汗直冒,姜山一旁瞧着生厌,不禁起了恻隐之心,让衙差停止行刑,走近其身旁说道:“让陶大人受苦了,着实不该。”
陶金旺屁股已被打烂,十指差点被夹断,全拜姜山所赐,哪还听得进这等像极了风凉话的言语,一口唾沫吐地,当是做了回应。
姜山没有因此生气,而是让赵一鸣搬了个凳子来就地坐了,不管陶金旺愿不愿意,硬是要跟陶金旺聊聊天,说:“圣贤书读你,地头蛇怕你,想你也是厉害的人物来着。现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看似是我官大一级压倒你,实则是你多行不义,且大限已至。”
陶金旺自学会了害人利己以来,好如眼镜王蛇盘踞枹罕,哪是几句话可忽悠得来的。冷冷瞟了姜山一眼,冷笑道:“既是大限已至,你又何必多费口舌,尽管动刑就是了。”
姜山冷言道:“就你这一身恶业,如若真有来世,想你也投不了个好胎,有什么好着急的。”陶金旺见姜山得意一脸,多看一眼就难受,将头扭到一边。姜山不做理睬,接着说他的:“沧海桑田千万年,万物生灵生生不息,你知道依靠的是什么吗?”
陶金旺几十年活过来,眼中只知自己不知他人,心里只顾自己不顾他人,要是知道这个,岂不成了自己挖坑埋自己——找死。姜山帮他答道:“浩然正气。”陶金旺懒得听姜山废话,艰难地挪转身子,背对姜山。见姜山好像就想气他,挪动凳子坐到他对面,本想再转过身去,屁股因被打伤疼的厉害,忍住怒火闭目养神来。
姜山说:“你知道刑部为什么没给刑秋台减罪吗?”陶金旺睁眼闭眼之间虽就那么一会儿,却也说明他并不讨厌这话题,姜山便接着说:“一个坏人若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人不想受其牵连,自是让他带着秘密离开的好。”
陶金旺心里明白,给端王去信到现在不见回音,自是已石沉大海。但他又不愿意听到这些,只因端王一旦真的放弃了他,他这么多年的努力是必化为乌有,对端王心怀希冀是比大失所望要好。
姜山说:“人不同不相为谋,你我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不过对你用刑这事,你得体谅一二,并非我有心打击报复,而是迫不得已。不这么做,你身后那些官员免不了效仿你,密口不开,死不认罪。那样的话,很难将他们绳之以法,很难整顿河州吏治。”
陶金旺嘴里不说心里却在说:“让我体谅你?谁来体谅我陶金旺?谁来同情我陶金旺?不能将你姜山煮熟了来吃,已是我陶金旺最大的遗憾。”
姜山说:“陶金旺,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要百年身,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要是你,要么一硬到底,将班房里的刑具一一尝试一遍,让其他官员看看,不老实认罪的下场是什么,要么老实认罪,免受皮肉之苦,死前也算对得起这身臭皮囊。你好好想想吧,我去喝口茶先。”起身离开大堂。
这算哪门子事,案子还没审完,主审官却稀里糊涂走了。堂下观审的百姓好生纳闷,官员们却觉得机会难得,上前慰问陶金旺的伤势,送上贴心的话语。
县令温毅问陶金旺:“端王殿下是不是没有回信?”陶金旺哪敢说没有,静默不语。其他官员见此,立时慌了神,不知接下来如何自处为妙,叽叽喳喳全是些废话。温毅短叹一声,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限来时各自飞。还是老实认命了。”抽身走开。
其他官员听了这沮丧的话语,见陶金旺被虐待成这样,却连句牢骚话都没有,猜想他们真是被端王抛弃了,心底忍不住心寒凉了来,跟上温毅的脚后跟走开。
陶金旺顿觉形单影只,好不甘心。心想真就这么招了,转眼见到的便是阎王,家里的金银财宝、娇妻美妾、山珍海味、管弦丝竹,若不跟着自己一起去,岂不都要拱手让人!可不招又能怎样?端王若无心将他们抛弃,派去京城的信使早该回来了,何至于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想到这里,陶金旺不禁害怕起那些刑具来,心想自己若真能一一尝试一遍,不是神就是魔。可他就一个文弱书生,筋骨皮肉娇养了这些多年,哪能与神魔相提并论,扛不住酷刑实属正常,不丢什么面子。
姜山回到“明镜高悬”之下坐好,醒木一拍,等大堂重归肃静,问罪犯陶金旺可认罪。陶金旺低头看地默不出声。姜山说:“陶金旺,你不出声,本官就当你默认了。”陶金旺默不作声,只是两眼不知被什么东西打湿了来。姜山醒木一拍,依大夏律判处陶金旺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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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差上前让陶金旺签字画押,陶金旺没有抗拒,被提走打入大牢,等待刑部核准后被执行死刑。
姜山下令赵一鸣带上捕快,陪同夏衍前往抄没陶氏钱庄与陶家,若有人反抗,以肇事罪论处,一律拘捕。夏衍、赵一鸣领命离开前往。
为害一方的陶金旺得到了应有的惩处,再无热闹可看,百姓们散去。官员们也想散去,却被姜山强留了下来,随郭凯去得后堂宽坐,记起自己过往的种种恶行,一想一个后怕,免不了冷汗不停,汗流浃背。
姜山为晾着那些恶业不浅的官员们,在后院跟誉王、余清、陈亮等人聊天。可聊来聊去,就是摆脱不开怎么处置那些官员。誉王的意思,严惩不贷;余清的意见,放不过去的严惩;陈亮的建议,能宽恕多少就宽恕多少。
肖史一旁不甘寂寞,说上话来:“他们所犯罪行,莫过于谋害前两任郡守性命,养寇敛财,冒领饷银,苛捐杂税压榨百姓,收受贿赂不为民伸冤。谋害郡守性命、养寇敛财者罪不可赦,冒领饷银、苛捐杂税压榨百姓、收受贿赂者,只要手上没有人命,只要认罪积极诚恳,只要愿意交出全部非法所得,稍加宽恕,降级留用。”
姜山道:“你说这么多,凭什么这么说?”
肖史说:“那不都是在为大伙儿的前程考虑吗。你擅杀陶金铭,有了越权之嫌,你对陶金旺严刑逼供,违背了朝廷礼制。你若再擅自起用地方落榜学子为官,先不说陛下能不能容忍,光朝堂上那些大臣的口水就能淹了你,试问你日后拿什么为国效忠。”
陈亮道:“肖史说的不无道理。我看端王等皇子们已经彻底放弃了他们,他们现在也该明白得过来,忠君爱国才是为官者该有的出路。”
余清道:“只要他们愿意跟过往一刀两断,给他们机会改过自新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们从有志之士沦落到今日这步田地,绝非他们一人之过,朝廷也有责任。”
姜山问誉王:“殿下以为呢?”誉王道:“你若真觉得打造一支骑兵刻不容缓,那就从大事着想,能宽恕的就宽恕过去吧。”姜山说:“那此事就这么定了,只要他们手上没有人命官司,能宽恕的就宽恕来。”
余清道:“既然选择宽恕,那这事让小陈去办,誉王殿下一旁照拂着。一来吗,可看看他们是真有心悔过还是假心假意,二来吗,也让他人知晓,查处贪腐、整顿吏治是誉王殿下在主导,是功劳是苦劳都受之无愧。”
姜山遵从余清的建议,让誉王、陈亮移步后堂审讯,肖史一旁笔录。陈亮、肖史领命,同誉王去得后堂,请来刑秋台当听众,对官员审讯来。
陈亮道:“各位大人,留你们在这里,就是想问问你们,谁人参与了谋害前两任郡守,谁人参与了养匪敛财,谁人参与了冒领空饷,谁人压榨百姓,谁人收受贿赂不为民做主。陶金旺已绳之以法,可见有罪无罪一查便知,罪轻罪重一验就明。如实交代,便当是有心悔过,郡守大人必定酌情从宽处置。”
有陶金旺落网在前,官员们自知罪责难逃,为了免受皮肉之苦,便不再心存侥幸,摊开胸怀,对自己所犯罪业供认不讳,对非法收入如实交代,以求郡守大人法外容情,以求朝廷法外开恩。
审讯完毕,等官员们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后,誉王亮明身份,下令将那些曾参与谋害前两任郡守性命、养匪敛财的官员打入大牢,其他官员一律如旧放衙点卯,等待朝廷发落。
誉王、陈亮、肖史回到后院,姜山看过官员们的供词,身心已是疲惫不堪,话别众人回家睡觉。刚进门,便听如心说道:“你这般遇事强来,日后谁跟着你不担惊受怕。”
姜山强做欢颜道:“以后全听娘子的,啥事软着来。”如心问:“你说这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姜山道:“可惜男人起誓有如放屁,不是我就起个誓好了。”
如心说:“有信之人不用起誓,无信之人起誓如放屁,谁要你起誓了。”姜山道:“那好,等我睡醒了,将它写到纸上,一日念它一百遍,万遍之后,自不会忘记了。”如心说:“马上就吃晚饭,你现在睡干吗?”
姜山说:“自己要抱负,兄弟要前程,家人要安全,日日提心吊胆,时时如履薄冰,这会儿好不容易可以歇口气,自是累不可及的了。”说着,往卧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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