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剑舞
卫兵来报，有人求见。姜山问起来人姓名，得知是袁天刚后，让卫兵将人请进府衙来。
来者五人，除了袁天刚及他两个女儿袁若霞、袁若瑛，还有两位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汉子蒋鹰、辛田，随袁天刚给誉王、姜山问了好，跟陈亮等人见了礼。
姜山问袁天刚，是不是有什么事？
袁天刚回道：“回禀少主，先前遣散的那些弟兄中，有近三十人未寻到生计跑了回来，托我向少主说说情，看能不能再给他们一次机会，好参军以报效家国。”
姜山身为一方大人，不说言出如山，却也不敢因私情朝令夕改，将问题抛给陈亮来处理。
陈亮身为智囊，自体会得到姜山的心意，对袁天刚说：“袁叔，依你看，这机会是该给还是不该给？”
袁天刚说：“回先生，机会姜将军早已给过他们，是他们不懂得珍惜，怨不得人。但他们一无家人、二无田地、三无手艺、四不识字，放任他们游手好闲不管，他们为了活下去，难免不做那些抗蒙拐骗、偷鸡摸狗、打家劫舍的事儿。袁某真心觉得，与其将来用武力剿灭他们，不如看在他们迷途知返、且诚心想参军的份上，给他们一次机会，报国有门。”
陈亮觉得袁天刚说的不无道理，询问姜山意见。姜山说他身为一方长官，贵在依法执法，惩治不公不法的行为，倡导公平正义，教人回心向善这种事情，有赖军师陈亮勉力为之。
袁天刚央求陈亮给次机会。陈亮说：“那请袁叔后日带他们来见一面，若是可造之材，给他们一次机会无妨，若是朽木不可雕琢，自不能将他们放入军中，免得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袁天刚千感万谢。
陈亮说，是好是坏当任其自然，不可刻意为之。袁天刚明其意，满口应允来。
姜山看向袁若霞，见她英姿飒爽豪气一身，心头不免生出几丝喜爱。好好打量几眼，总觉得她腰间的那把宝剑不相配，有心赠剑，又恐她多想会错意，便想着从剑法上搭讪来：“若霞妹妹，那日见你使两仪剑法，总觉的绵柔有余，狠辣不足，若遇到阴险狡诈的好手，难免不会因为不能先发制人而错失制敌先机。”
袁若霞心里，姜山就一个用刀的，只求刚猛，哪里懂得什么剑法力求绵柔！轻笑道：“少主也会这鸳鸯剑法？”语气间略显不屑之意。
姜山笑答道：“略知一二。”袁若霞那天输了比试，虽愿者服输，却心存不服，难得姜山今日自动送上门来，便想再比试一番讨回面子，说：“瑛妹，将你的宝剑借与少主，我向他讨教几招。”姜山笑道：“讨教不敢。”
袁若霞起身抱拳道：“请少主上场赐教。”转身往厅外走去。袁天刚喝道：“霞儿放肆！还不给我坐回来。”袁若霞止步。
袁若瑛道：“爹，你不是常说：‘任何本事，只有相互切磋，才知不足，才有进步吗！’姐姐今日有机会向少主讨教，怎就不行了？”
袁天刚怒斥道：“胡闹！”
姜山见袁氏姊妹不能与自己上场切磋而心有不甘，又不好却了袁天刚的意，便想着以论剑的方式成全她俩，笑道：“妹妹，动手切磋不行，动嘴切磋如何？”
袁氏姊妹见姜山十足一介武夫模样，使的又是刀枪棍棒，跟她俩论剑，实有自取其辱之嫌，哪有不乐意的。袁若瑛抱拳道：“少主请！”
姜山抱拳回礼，说：“任何兵刃，要想伤人，有人使用才行。不管是剑法刀法，还是枪法棍法，都是人法，若能做到手、眼、身、法、步跟兵刃化为一体，形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神合，随心随意，便能轻灵走巧，攻防自如。”
袁若瑛问：“既是轻灵走巧，那你怎么说两仪剑法狠辣不足是坏事了？”姜山笑道：“敢问妹妹，你拔剑对敌，是想伤害敌手，还是想护着敌手？”袁若瑛嗤笑道：“少主这话问的有些多余。都拔剑相向了，护他作甚！”
姜山问：“既是想伤敌，那出剑是和善温柔中用，还是凌厉狠辣中用？”
袁若霞道：“若非生死相搏，教训教训就得了，何须凌厉狠辣来伤人性命。”
姜山道：“有道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剑乃百兵之君，拔剑当谨慎，出鞘当见血，不是何以威慑邪恶弘扬正气。”
袁若瑛道：“那也不能说，不能先发制人便错失了制敌先机。”
姜山道：“妹妹说的极是。不管是先发制人，还是后发制人，其用意都是击败敌手。若出招心存犹疑，快而不准、准而不狠，让敌手缓过神来有可乘之机而反败为胜，何又不是错失制敌先机。”
袁氏姊妹想起那天跟姜山比斗，只因出剑快而不准，让姜山有机会逃避，准而不狠，几次就差半寸刺中姜山，以至让姜山有机可乘而反败为胜，不也觉得姜山说的有理，诚心想请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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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若霞解下腰间宝剑递给姜山，说：“可否瞧瞧少主的两仪剑法？”
姜山将宝剑掂了掂，说：“妹妹这把剑有些轻，不一定使得习惯。”说着将剑还给袁若霞转身离开，不过多时提着一把剑，随同颜如心、秀儿、赵玉儿走进院来，微笑道：“妹妹，来看看你哥的两仪剑法使的如何。”说着便脱下外衣交给颜如心，提剑走向院中央。
众人见过姜山使刀使枪使棒，就没见过姜山使剑。今日有幸一见，自不想错过，都丛了过来，围成半圈。只见姜山拔剑出鞘，内吸一口气，起手式过后，随着步子迈开，双脚移动于场地之上，留下两条模糊可辨的线条，像极了两只画笔勾勒着一副水墨画。
袁氏父女定住心神观看，只见姜山双手握剑，脚踩八卦，气导九宫，外合其形，内合其气，身随剑走，剑随身移，很快霜锋雪刃成影，好如七尺雪球前后左右乱滚，上下弹跳不断。
陈亮、誉王等人未使过兵刃，不知剑法精妙所在，就见姜山三尺长剑在手，有如一条活力四射的银蛇，四面出击随心，八方退守如意，剑光闪闪如水上波纹，暗影重重如水下游龙，观之双眼喜乐无尽，感叹世间真有这等奇观！
颜如心听来袁若霞一声“好一手双手剑”，再听来姜山高声一呼“起”，便见姜山掷剑空中，宝剑上升数丈，随之好如电光射下，落入姜山手中竖立的剑鞘中，要不是因担心他的安危被吓得魂不附体，要不是众人欢喜雀跃、掌声如雷、且赞不绝口，她早就冲上前去说了他几句了。
姜山提剑走近袁若霞，拿起她的手，将宝剑往她手中一放，微笑道：“这剑从现在开始，就属于妹妹的了，好生爱惜来。”
袁天刚跨步过来夺下宝剑，塞回姜山手中，说：“少主，如此宝物，不可。”
姜山微笑道：“袁叔，剑乃短兵之祖，百兵之君。我身为护国守边将领，杀人害命不分好坏，实难以君子自称，实在不配用它。”说话间拿起袁若霞的手，将宝剑放到她手中。
袁天刚道：“就算这样，你身边这么多热血男儿，也用不着给她一个姑娘家。”
姜山笑道：“他们是我兄弟，跟我出生入死，与我毫无二致，腰挎宝剑不过沽名钓誉，还是用刀用弓弩用枪槊的好。那日比试，见若霞妹妹正气满满，很讲输赢之道，像极了侠女，正好宝剑配侠士。况且，剑要人用才能活，我搁着也是搁着，不如送与妹妹用活了来。”
袁天刚见姜山执意如此，又听来夏衍说：“天刚，就听山儿的，让霞儿收下”，只得让袁若霞收下宝剑。
袁若霞拔剑看了看，只见剑身寒光闪烁耀眼，真就难得的好剑，好如获得了宝贝一般，喜声问姜山来：“少主，这剑唤何名？”
姜山说：“八年前，我押镖回返，路过颖水，碰上几个江湖汉子围攻一位莫姓长者，帮他解了围。他为报答我相助之恩，便以这柄宝剑和他随身携带的蕉雨琴相送，因走的仓促，忘了问。这剑柄镶有七星，不如以貌起名，唤它七星宝剑好了。”
袁若霞掂了掂手中宝剑，说：“少主，我用这剑，好似稍微重了些。”
姜山说：“稍微重些好。你用此剑练剑，等到出手稳重时，再用其他宝剑跟人对抗，便能做到快而准、准而狠了，先发制人。”
袁若霞觉得也是，感谢姜山赠剑。
颜如心说：“要谢就谢那颖水边的莫老头，没事送什么剑，害的我刚才骂人的心都有。”姜山说：“让娘子受惊了，真是不该。”颜如心说：“妹妹，以后舞剑，切莫学你哥这般胡来，让人提心吊胆的好不难受。”
袁若霞笑道：“嫂子放心，我哥是艺高人胆大，我是技低人胆小，想学也学不来。”
颜如心微笑道：“这就好，不是又有亲人要为这把剑担惊受怕了。”
袁若瑛问姜山：“少主，看你今日赠剑、舞剑，心内光明得很，怎么那日与我们比武，尽使些下流招式？”
姜山涩涩一笑道：“妹妹，那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你哥当时只想着赢没想着输，且又怕伤到你们增添矛盾，是以想投机取巧获胜。若有失礼之处，还望妹妹将它忘的一干二净来，免得看歪了你哥我。”
袁若瑛道：“既怕人家记得，往后可不能这样了。”姜山道：“这个吗...还是应情况而定，就当‘真君子行不雅，心雅；伪君子行雅，心不雅’好了。”袁若瑛轻笑道：“兵者，诡道也。看样子，哥你是狗改不了吃屎的了。”
姜山笑道：“妹妹此言差矣！只要与外睦邻友好，与内吏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养兵可以不用，又去哪里用上诡道二字。再说一条看门狗满腹忠诚，不是忍饥挨饿，尽忠职守唯恐不及，何须寻找他人的屎尿来充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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