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章 静如处子

次日用完早饭，刘母拿出平时省吃俭用积攒下来的一吊钱拆了，大儿媳卢氏用红纸一百钱一百钱的包好，装进红漆盒子，刘文心拿着，随兄长刘文诚前往徐家提亲。

兄弟俩渡过汉水，谁料徐家早已派人恭候在渡口。徐家佣人一等两人近得前来，一改往日狗眼看人低的姿态，恭恭敬敬行礼道：“小的依我家老爷吩咐，恭候大人多时。请上车。”刘文心道：“有劳。”同兄长坐上马车，径往徐家大宅。

约莫半个时辰，马车在徐宅正门前停下，徐仁树同两个儿子徐波、徐涛迎接出来，与刘文诚相互见礼后，将人迎入正堂就坐。

不过多时，府中女眷到场，族中长辈落座，茶水摆上。徐仁树以茶代酒礼敬刘氏兄弟，其他手中有茶的皆以作陪。刘氏兄弟回礼，茶水入口甘香无比。

基于过往徐姓男子对刘文心的羞辱，其兄刘文诚对徐家人没什么好感，环顾满堂一眼，撇去废话直言道：“今日，我弟刘文心，特来向慧锦小姐提亲，在座的诸位若觉得，我弟是那个值得徐小姐托付终身之人，不妨说句好话，为情投意合的两人定下一个嫁娶的好日子，成就百年之好。”

一位长者开口道：“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有人跟着说：“多好的一对璧人。”有人跟着说：“真是少有的恋人。”好些人呼应：“是啊！是啊！”

刘文诚对徐仁树说：“徐员外，你意下如何，尽可直言，是好好聚，不好好散。要是再拖上个十年八载，他俩就是再钟情对方，怕也是黄花菜已凉，非你不娶娶了凑个伴，非你不嫁嫁了凑合过。”

此言一出，徐仁树颜面何存？徐姓人颜面何在？堂内气氛瞬时不对，徐氏族人要不是看在刘文心已官拜襄樊郡守，不说将刘氏兄弟赶出徐宅，最少会将婚事搁置再议。

刘文心没想到他哥会这么说话，不能当场说他哥的不是，只好一旁向徐氏夫妇赔礼来，有礼道：“爹，娘，我哥说话虽难入耳，心却是好的，望你们二老见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是称呼自己为“爹、娘”的女婿。徐仁树消除心中怨气，笑着说：“文心，你哥说话粗是粗了点，理却不糙。俗话说的好，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与璐儿的婚事已耽误了这么些年，是不能再往下拖，是该尽快完婚。”

刘文诚见徐仁树真已接受了弟弟为女婿，也不想弟弟难做人，向徐家赔礼道：“徐员外，我刚才言语不周，向你道歉。”徐仁树笑道：“刘家大哥出于一片好心，实话直说，徐某甚是理解。”刘文诚道：“那有请员外及在座的诸位，给两人定下一个喜结连理的好日子，承百年之好。”

一位长者笑着说：“想两个孩子从一见如故坚守至今，已是八个年头，八日之后成婚，正好赶上初八日。八、八、八，大发也！夫妻恩爱，百子千孙，大富大贵。”

“真是个好日子。”刘文诚欢笑起来，看向徐仁树，“员外觉得如何？”

于徐仁树来说，只要于己无害，有利可图，哪一天都是好日子。只是他大嫂王夫人南下岳阳探亲去了，不知哪日能回返，心头一时有些犯难。数了数他大嫂往返的日程，觉得王夫人若没忘记侄女的婚事，八日之内该是能赶回襄阳来的，于是笑答道：“既是好日子，那有不用来之理。”

刘文诚笑道：“那就这么定了，初八嫁，初八娶。”迎来满堂喝彩声。

刘文心拿起身旁装有一千文钱的锦盒，捧着上前交与徐慧锦之手，满怀欢喜地说道：“慧锦，这是我刘文心聘你为妻的千金，礼虽轻，情意却重，望你收下。”

徐慧锦面带芙蓉收下，迎来满堂祝福。

刘文诚起身朝满堂的人行了礼，笑道：“诸位，大喜的日子已定，可喜可贺。告辞。”徐仁树忙起身挽留吃了午饭再走。刘文诚拱手道：“员外，喜酒喝不尽，来日方长。”说着就往外走。

徐仁树见刘文诚去意已定，不便挽留，忙命儿子徐波、徐涛相送在后。

刘文心向慧锦话别。徐慧锦知道，自那崔郡守被正法后，襄樊官场就此群龙无首，定是案牍堆积如山。想着刘文心是个极为敬业的人，怕他废寝忘食的批阅公文，关心道：“可要注意休息。”刘文心笑道：“那是一定的。”

曹夫人道：“你也不吃了饭再走？”刘文心笑道：“府衙与徐宅近在咫尺，只要岳父岳母不撵我出门，一有空就来蹭饭。”曹夫人笑道：“那记得别省了这遭脚步。”

刘文心朝满堂拱手行礼道：“诸位叔叔伯伯兄弟姊妹，多谢你们前来见证我与慧锦的定婚礼，无以为报，就此言语谢过。”说着离开，被徐氏夫妇礼送出宅。

曹夫人道：“文心，婚已定下，你就是我们徐家认准的女婿。若府衙不好住，就来家里住。”刘文心笑道：“这样不合礼吧？”曹夫人道：“你与慧锦相爱八年，情比金坚，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今时今日修成正果，没有人不替你俩高兴，定了婚就合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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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文心笑道：“那好，晚些过来礼敬爹娘一杯酒。”徐仁树道：“公务再繁忙也要注意休息，我家闺女这一生的幸福，可全指望你这个做相公的了。”刘文心笑道：“丈人丈母放心，小婿一定注意着，绝不亏了慧锦。”行礼话别。

徐氏夫妇让家仆以马车相送刘文心前往府衙。

刘文心入得郡守府衙，见过在府官员，坐上郡守宝座，秉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的初衷，从此开启宦海生涯，不叫那一个如履薄冰，只叫那一个累中取乐。

随着案桌上积存下来的公文批阅完毕，已是初七，刘文心正欲回徐府跟慧锦说说话讨讨乐子，不料出得府门，就有几人跨马欢喜而来。定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徐田方、白谷、冠英、方龙、高虎兄弟五人，连忙迎接上去，笑问道：“兄弟们是来参加我与慧锦的婚礼吗？”

徐田方笑道：“谁说不是。”五人下马。刘文心笑道：“戡平叛乱后，兄弟们各奔前程，难得有你们五人还记得我与慧锦未成婚。”白谷笑道：“兄弟同心，其他兄弟若不记得，我们五人也不会记得。”

刘文心笑道：“那是，那是。”让府衙门卫接过五人手中马缰，领着五人去得府衙后院欢坐。

白谷笑问道：“刘兄这郡守大人做起来感觉如何？”刘文心笑着说：“刚批阅完积压在案的公文卷宗，事情不少，一件未办。”白谷笑道：“那年内有的忙了。”

刘文心道：“再忙也比你好。只身入京城，有的是冷脸可看。”白谷笑道：“就怕要叫刘兄失望。路上听慧锦伯母说，我这个员外郎非正额之内，只需对兵部尚书张老将军负责。”刘文心道：“就怕他人见不得你有才，做不成朋友做成敌人。”

白谷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只要有心，虚为委蛇谁人不会。”刘文心道：“就怕表面功夫做足了，到时难以识别真假，不由得不让人信以为真来。”白谷微微一怔，道：“这还真是个事儿。”

刘文心说：“依我看，宁撞金钟一头，不捶破鼓三千。选定好追随之人算了。”白谷道：“就是时局不明，选对选错不由人愿，且鞋子就一双，湿了足没得换。”刘文心道：“你要是信得过姜山，就选太子殿下。”

徐田方问：“姜将军选了太子殿下？”

刘文心说：“荆湖剿匪，除了太子、襄王、靖王、誉王四位殿下，其他皇子，可谓得罪了个干净，就算姜山愿意臣服于他们，将来也毫无前程可言。”

冠英说：“就算刘大人你说的这样，也不能说他就选了太子殿下。”

刘文心环顾五兄弟一眼，说：“有件事，你们听了可否权当没听过？”

徐田方道：“这你放心，我们兄弟之所以有时间来参加你的婚礼，全因一个信字当头。”

刘文心起身走到门口瞧了瞧，坐回去说：“如若猜的不错，姜将军的师父，大有可能是前正国大将军刘云飞。”徐田方五兄弟听了不免有些惊讶，齐道：“是他？”

白谷想了想，觉得真有可能。姜山原本不过一个江湖游侠，荆湖剿匪实属初次掌兵，却深谙用兵之道，一身本领也好像专为征战疆场而学，要说他师父不懂兵略只是个寻常武师，绝无可能。

虽知天下懂兵略、且武艺高强的人不止刘云飞一个，对刘文心的猜想，徐田方等人却又禁不住相信来，只因他们是见过姜山舞刀弄枪的。

姜山佩戴的那口宝刀虽是皇帝赏赐，却是刘云飞的遗留之物，听闻是为刘云飞的刀法定制。姜山使用起那口宝刀，不仅得心应手游刃有余，还跟他那套刀法配合的天衣无缝。他们兄弟也是习武之人，且游历江湖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巧之事，焉能不生疑。

白谷问：“刘兄，莫非刘云飞与太子殿下有什么渊源？”

刘文心道：“我曾听人说，太子殿下的生母先皇后，与刘云飞姐弟相称，临终时将太子殿下托付给他照看。随着太子逐渐长大，与陛下政见不同，为保全太子，弃官出走。”

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英豪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言无人省。拣得高枝身难栖，寂寞沙洲请。白谷道：“原来是这样。”

刘文心笑问道：“白兄是打算选太子了？”白谷道：“我现在就一个难务正业的员外郎，选了也帮不了他什么，又何须选了来。”刘文心欢声道：“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徐田方不解地问道：“刘大人此话何意？”刘文心道：“守如处女，脱如狡兔，出其不备，以弱胜强。”徐田方笑道：“难怪姜将军请你当军师。”

刘文心笑道：“走，一起去慧锦家吃晚饭，别让湘琴妹子久等同伴。”

白谷几人喝下杯中茶起身，随刘文心离开府衙，走向徐宅，路上说笑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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