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金蝉
“烈虎,你果然老了!”
方泉听到这话,心中一紧,却未着急进门,反而是运起匿息诀,悄悄侧耳听着——
“外面那个,进来!”
方泉一愣,知道自己的功夫不到家,被人轻松识破了。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敲了敲门:“徒孙方泉,求见师爷!”
“咳咳,进来。”
方泉推门而入,就见到院中一片狼藉,地上遍布剑痕,仿佛被人犁了一遍,而烈虎老人赤着上身,衣服被撕裂成碎布挂着,露出了如精钢一般结实的肌肉。
只是那肌肉之上,有数条细细的剑痕,往外渗着鲜血——在烈虎老人对面,站着一个剑客。
那剑客背对着方泉,一身青衣,身材瘦削而长,站在那仿佛竹竿,手中的细剑也像根竹条,给人一种风一吹就要飘走的感觉。
但方泉却是半步也不敢动!
一股极度锋锐的感觉刺痛着方泉的神经,仿佛只要他再上前半步,那竹剑就要刺向自己的咽喉!
“偷偷摸摸的,不像你门下啊。”
青衣剑客的声音不紧不慢,话语中似乎没什么敌意,烈虎老人苦笑一声:“唉,一代不如一代了,我确实老了,比不得你......”
随着烈虎老人的认输,气氛逐渐缓和下来,青衣剑客周围的那股锐气也渐渐消散,他冷哼一声:
“既然老了,就别揽那么大的活,耽误了教里的事,还要我来跑一趟!”
方泉听不懂他们在讲什么,只能贴在墙边,将自己的存在感尽力降低。
青衣剑客说完后,冷冷转身,方泉看到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很平凡的脸,唯有一双眼睛,锐利至极,稍一对视,就感觉有些刺目!
方泉连忙移开目光,不过也在暗暗蓄力,若有变故,他立马便会发动剑气!
好在那青衣剑客并未针对方泉,只是看了他两眼,便离开了院落,却留下了一句话:
“不错的苗子,跟你学拳,倒是可惜了。”
待到他走远,方泉才松了一口气,无他,这剑客刚才给他的压迫感实在是太大了!
当那剑客路过自己身边,离自己只有九步的时候,他差点就忍不住要出手了!
“泉儿,扶我一下。”
烈虎老人的声音有些疲惫,方泉连忙来到他身旁,将他扶到了屋内躺椅上,为他包扎胸前的伤口,然后有些惊愕的发现,烈虎老人似乎也修炼了鼍家铁布衫,而且境界不低!
看出方泉的疑惑,烈虎老人笑了笑:“当武功无法进步的时候,多练点东西是很正常的,多少也是一份积累......对了,泉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今天可不是练拳的日子。”
方泉有心想问刚才那个剑客的事,但烈虎老人显然不想多谈,而且林家遇到的事更紧迫些,便连忙将事情和盘托出,想请烈虎老人劝说一下县令。
但烈虎老人沉思了一会,却是摇头道:“此事,我也无能为力。”
他问方泉:“你可知县令为何要这么多的丝绸?”
“这......弟子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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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丝绸,是为了上贡用!当今圣上,沉迷于求仙问道,不久前有人上书祥瑞,说是要百万匹丝绸织就【天衣】!以天衣侍奉仙人,可得仙人长生之法!圣上信以为真,这才让天下朝贡丝绸,层层下压之后,落到庆元县,就要三万匹!”
烈虎老人语气沉重:“这三万匹,一匹也不能少,不论是谁去说,县令都不会松口!”
方泉眉头紧锁,没想到事情竟然是这样,难道真要去把那县令给杀了?也不行啊,就算杀了这县令,换一个县令上来也还是一样要,没有区别!
“泉儿,你说之前有林家分家的人来闹事争权?”
烈虎老人看方泉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点拨道:“既然他们想要,那就给他们便是!”
方泉心中猛然一跳,一个想法顿时浮现在脑海中:“师爷,您的意思是......金蝉脱壳?!”
烈虎老人嘴角含笑:“聪明人,一点就透——这本就是一个死局,林家只要还是庆元县最大的商行,就不可能逃脱这个旋涡,那个二老爷说的不错,既然被逼到这份上了,要做就做干脆点!”
方泉越想越觉得妙:“既然他有想法,也有能力执行下去,那索性就让他去顶,不论行不行,最后都是他负责!”
原本方泉还觉得那二老爷面目可憎,现在突然就醒悟了,这不是上赶着来背锅的好人吗!
只是想把这锅甩出去,要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恐怕整个林家商行都得舍弃!
方泉现在武力在身,自然是无所谓,但林老爷,还有芸儿,他们会舍得吗?
烈虎老人人老成精,看到方泉变幻的脸色就知道他在犹豫什么,语重心长道:
“泉儿,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有些时候,你必须做出取舍——我记得,林老爷曾有意让你去冀州学府求学是吧。”
方泉点头,有些不明白烈虎老人想说什么。
“金蝉脱壳,光是脱了可不够,还得跑远一点......”
方泉瞬间懂了,但离开庆元县,还是拖家带口一起离开,不谈一路的颠簸和可能遇到的危险,光是这个决定就十分艰难!
“庆元县,要乱起来了......”
烈虎老人闭上眼睛,幽幽道:“县令这般催逼,民心必变,值此乱际,各路妖魔,都要登堂表演了,若是不想被牵扯到这泥潭漩涡之中,最好趁早离开!”
方泉闻之悚然,不知怎的,想到了刚才那个离开的青衣剑客,他是否,也是即将登场的妖魔之一?
手段酷烈的林家二老爷,贪婪威逼的庆元县令,还有不知来历的高手......这庆元县,果然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心思百转之间,方泉已经做出了决断,只是他看着烈虎老人,有些迟疑道:“师爷,那您?”
“我?我走不了,也不需要走。”
烈虎老人闭上的眼睛微微睁开,骇人的精芒一闪而过,他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道:
“带上你师父,不用管我!等到了冀州府,让他再开一间烈虎拳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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