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帝国篇】守护者会议
“失忆了？”
皇帝那深邃而黑暗、如同无底深渊的目光扫视着我。
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仿佛被某种先进的机器扫描了一样，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嗯。那没关系。记忆是可以慢慢找回来的。”
幸好皇帝并没有深究。
是因为他太信任艾施了，还是这件事根本不值得他关心？我不知道是哪一种。
“作为一名守护者，我至少必须向负责南方战线的儿子解释这些。”
皇帝坐在王座上，慢慢地开始解释。
“你还记得这棵树原本是什么颜色吗？”
皇帝所指的，是一棵白色的冰树，那树笼罩着王座，遮蔽了现实世界。我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它原本是黑色的。”
皇帝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此树，乃我埃博博莱帝国之国树，亦吾之守护树，亘古不灭的黑之树——恒黑。”
我干咽了一口。
这个国家的名字是从这棵树来的？
“这棵树是由第一位皇帝从灵界带回来，并种植成一个魔法灯塔，为帝国指引道路。”
皇帝轻轻抚摸着冰冻的树枝。
“但七年前，这棵树突然像这样被冻住了。我们惊慌的守护者们立即去寻找原因。”
皇帝回想起那一天，不禁紧闭双眼。
“尽管这棵树已被冻结，但它依然发挥着作用。当魔法灯塔预示着未来时，我意识到，这棵树的寿命只有十年，而帝国的命运也将在那时终结。”
“你的意思是...？”
“是的。”
皇帝再次睁开了双眼。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再过三年，帝国就会灭亡。”
三年。
一个熟悉的数字。我皱起眉头。
“这棵树揭示了四种将会导致帝国灭亡的命运。”
皇帝低头看着旁边的棋盘。
“第一种毁灭来自西方。我们的盟友——拥有龙血的布林加公国，将会入侵并摧毁帝国。”
西部，龙血战线。
“第二种毁灭来自帝国中央。潜伏在帝都中的未知阴影，它们将从内部瓦解帝国。”
中央，暗影战线。
“第三种毁灭来自北方。那些被我们征服的异族，他们所崇拜的外来神灵将从灵界降临，解放他们的子民，并在此过程中摧毁帝国。”
北部，异神战线。
“第四种毁灭来自南方。噩梦般的怪物将从被毁的湖之王国深处浮现……并摧毁整个世界。”
南部，怪物战线。
“因此，四种毁灭的命运正悄然逼近帝国……为了阻止这些命运，我召集了帝国所有剩余的守护者。”
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是‘守护者’？”
“那些有资格连接这棵神树的人。他们如同魔法灯塔一样能够预见未来，守护帝国。他们是我们埃博博莱帝国皇室血脉的传承者。”
皇帝依次望向他的三个儿子，露出一丝微笑。
“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了。”
云雀和费尔南德斯跪在一边，静静地聆听着父亲的故事。
“从那一天起，我们确认了导致灭亡的四种命运后，我们共同下定决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要阻止帝国走向灭亡的命运。我们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帝国，即使这意味着付出巨大的牺牲。”
无论发生什么。
不惜一切代价...
“几百年来，忠诚而无私的布林加公国，那些我遥远的兄弟们......我们决定在他们先攻击我们之前将其消灭。我们已经准备了七年来攻击布林加公国，现在由云雀亲自率领前去执行。“
云雀把头垂得更低了。
“关于藏匿在帝都的阴影，宙斯盾特遣队已经扩充了三倍，中央后备军也增长了五倍。任何稍有可疑之人都将被逮捕，以揭开背后的真相。费尔南德斯多年来一直在为此努力。”
费尔南德斯也把头垂得更低了。
“这些来自北方灵界的神……我亲自阻挡它们。通过这棵树，我与灵界相连，每天用剑与魔法与它们对抗。”
皇帝看着自己的双手，苦笑一声。
“这不是一个帝王之人在我这个年纪应该做的事情。但我能怎么办呢？在我们的守护者中，我是这方面经验最丰富的。”
“……”
“最后，是南部怪物战线。”
皇帝看着我。
“艾施，我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天真最愚蠢的儿子。今年，随着怪物的入侵愈演愈烈，你带着残存的势力离开了这里。”
“……”
“令人惊讶的是，到目前为止你都抵抗得很好。”
我紧紧握紧拳头。
发生什么了？
皇帝独自在北方灵界玩一款动作RPG游戏。
大哥在西方玩一款即时战略模拟游戏。
二哥则在中部经营一款结合了国家运营模拟和黑手党游戏元素的游戏。
而我，作为最小的孩子，正沉浸在南方玩塔防游戏。
情况就是这样吗？我们各自玩着如此截然不同的游戏来保卫帝国？
‘难道我们在同一个《守護帝國吧》的旗号下玩着四款不同主题的游戏？’
这款游戏真是大方啊！
“怎么样？现在你还记得那个情景吗？“
皇帝温和地问道。我抬起头。
“有件事我很好奇。”
“说吧。”
“为什么你们这么忽视南部……也就是怪物战线？”
我环顾了一下我的两位哥哥和皇帝。
“如果你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其他三个战线也将面临严重的威胁。但归根结底，这只是我们帝国的命运。然而，怪物战线却是一场全球性的危机，对吧？“
西部、中央、北部。
即使它们被攻破了，也只是帝国覆灭了；世界仍将存在。
但是，如果南部被攻破，不仅仅是帝国，整个世界都会灭亡。
每个人都将丧命。即便是皇帝也深知这一点。
然而，尽管我们在其他三个地方竭尽全力，南方却被公然忽视了？
究竟是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
突然皇帝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我皱了皱眉头。
“你在笑什么？”
“哦，没什么，你只是说了和失忆前一样的话。”
皇帝看上去真的很高兴，他微笑着，嘴角露出明显的皱纹。
“艾施，七年前你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尽管南方战线追求更伟大的事业，但为什么它却成了最低优先级呢？”
我内心感到有些惊讶。
原来的艾施也这么说过？
“答案很简单。那是因为我们是帝国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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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你说得没错，怪物的暴动确实是四大危机中最严重的一种。但它并不对帝国构成直接的威胁。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推迟了它的优先处理的原因。”
他在说什么？
“怪物们想要的并不是帝国的覆灭，而是人类的覆灭。但其他三种危机显然是针对帝国的。一种天然的敌意，一种只针对我们埃博博莱命脉的敌意。”
皇帝轻轻用指尖敲了敲他的宝座。
“我并非是世界的守护者，而是帝国的皇帝。因此，优先处理离帝国‘脖子’最近的刀刃，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皇帝的逻辑清晰明了。
“如果南方战线被突破，那么与怪物的战火将会蔓延到整个南方大陆。届时，南方的其他国家将被迫参与对抗怪物的战斗中，为我们争取到时间。”
“……”
“此外，在南方大陆还有各种异域自治区。一旦怪物来袭，曾与我并肩作战的诸神也将前去支援。总之，从帝国的角度看，怪物战线可以放在次要位置，因为我们有更多的时间。”
皇帝宣告道：
“你明白了吗？怪物战线的优先度下降是不可避免的。”
“……”
“但是，优先度下降并不意味着我们会忽视它。一旦我们解决了另外三个危机，我们将动用整个帝国的力量来清除这些怪物。”
我慢慢低下头。
“……我明白了，父亲。”
于是，最年轻的王子，技术中最差的守护者，以及剩下的残余部队被派往南方，以争取更多的时间。
即便最小的王子倒下，南方战线崩溃，他们也可以利用其他国家和种族作为盾牌来支撑局势。
等到解决了威胁帝国的另外三大危机，他们最终才会集结所有力量来驱逐怪物——
这就是那些自称“守护者”的人的想法。
‘啊。‘
这是多么理性啊，多么合乎逻辑的想法啊。
他们保护着帝国。
他们利用了帝国之外的一切，并将其消灭。
即使世界的其他地方都灭亡了，只要帝国得以保全，那就足够了。
在保护这个称为帝国的结构，这个被称为帝国的概念时，还有什么原则能比这更清晰，更透明的呢？
但。
“……”
我咬紧了牙关。
但是——我能接受他们的结论吗？
作为最年轻的皇子，身为南方战线的指挥官，一个誓言保护人民的我，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吗？
“不过，艾施，你也别太沮丧。”
皇帝笑了笑，示意费尔南德斯靠近。
“其实，我刚午睡醒来时，就已经和费尔南德斯谈过了。我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别担心，我会派援军前往南方的。”
“...!”
“我曾希望你这个年幼无知的家伙，能通过拼死一搏，来不断成长。如今，你做到了。你能够阻止怪物入侵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令人欣慰。”
皇帝对我露出了温暖的微笑。
“虽然你失去了记忆，这确实令人遗憾，但老实说，我很高兴看到你成为一名更具有价值的守护者。”
“……”
“我会派遣充足的增援。作为交换，将来你要好好听从你父亲和哥哥的话，好吗？”
我无法回答，只能默默地低下头。皇帝向我们伸出了手。
“今天我有些疲倦了。我相信你们已经能够很好地管理战线，所以我将返回灵界。”
皇帝扭动了一下脖子，颈椎发出轻微的声响，疲倦不堪的他重新坐回了王座。
“我们很快将举行胜利庆典。我必须向所有人证明我仍然身体硬朗。”
“...”
“在那之前，我会休息一会儿。再见，我的儿子们。”
云雀和费尔南德斯异口同声说道。
“父亲，愿你做个好梦。”
“哦，是的。”
一层白霜开始覆盖这位咯咯笑着的皇帝的身上。
“然而，这里只有黑暗的噩梦……”
很快，皇帝和他的王座被冰封，与冰树一起难以分辨。
云雀、费尔南德兹和我，这三兄弟，从超现实的场景中退了回来。
***
“你的结婚对象已经决定了。”
超现实房间外，走廊上。
费尔南德斯递给我一张纸。
“这次来的是拥有纯正贵族血统的女士，亚莉安王国的公主。如你所知，亚莉安王国是我们北方盟友中最大的一国……”
我接过纸张，呆呆地读着上面的文字。
费尔南德斯的详细解释仍在我耳边回响。
这次的婚姻谈判是为了加强北方的亚莉安王国与埃博博莱帝国之间的联盟。由于我与未婚妻的婚约即将解除，所以他们决定推进此事。
“如果我说不呢？”
我压低声音问道。
“如果我拒绝这桩婚事，坚持与银冬家族维持婚约呢？”
费尔南德斯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显然不行。亚莉安王国的公主已经启程前往帝都参加胜利庆典了。”
“……”
“这次你们只需见个面，然后婚礼就会在今年内举行。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在南方战线举行仪式。”
费尔南德斯低声对我说道，而我则紧闭双唇。
“你还记得父亲说过的话吧？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要听话。”
“……”
“求你了，艾施。别再反抗了。如果你觉得自己是埃博博莱帝国的王子，是守护者的话，就不要因为政治联姻而犹豫不决。”
“……”
“如果你接受这门婚事，你就可以带着足够的精锐部队回去保护十字路口。”
在我思考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放在我肩上。抬头一看，是云雀。
“艾施，我知道这很难，但这是你作为王子的责任。”
“……”
“你在战斗中失去了记忆，付出了许多代价。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经历了如此多的牺牲，不能在这里停下。”
云雀咧嘴一笑，把另一只手搭在费尔南德斯的肩膀上。
“好了，我亲爱的弟弟们！让我们抱一下，振奋一下我们的士气吧！”
说完，云雀用他那强壮的双臂热情地拥抱了费尔南德斯和我……
“啊！”
“啊！”
于是，他们之间就被强制注入了兄弟之间的爱。
拥抱结束后，我叹了一口气，说道：
“好好好，我会按你说的做。“
云雀和费尔南德斯开心地笑了起来。我咬紧牙关，点了点头。
“我会解除与银冬商会的婚约，然后去见亚莉安王国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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