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只手遮天
元鸣“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天下之大,能人异士自是从出不穷,殷戬年纪不大却有金丹初期顶峰的修为,确实不可小视。
不过最重要的是,看方才殷戬能屈能伸颇有城府的样子,这才是其厉害之处。
他正思量间,却听一声大笑远远传来:“哈哈哈,殷戬老弟,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要不你给愚兄一个面子,晚上住在我那里,我们把酒言欢,不醉不休如何?”
说话者雄浑的嗓音里,流露出的声势霸气十足,睥睨不可方物。
元鸣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见前方走来了五六名修士,为首一人身长九尺,藏青色的长衫外披了一件猩红色的斗篷,随风招展,霍霍有声。
其人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凤梨头,红巾束发,鼻直口方,浓眉大眼,整个人如同一团炸开的火焰一般,龙行虎步地走了过来。
元鸣眼睛眯得更细了。
来人的气势磅礴,一往无前,令观者不由生出一股泰山压顶而不可阻挡的无力之感。
围在招待台前的几个接待人员不自觉地就往两边让了开来,立时闪出一条通路。
元鸣的眼睛被刺得生疼,心中大骇:这又是哪路神仙?莫不是吕奉先再世?好强的声势!
这名酷似吕布的修士大刺刺地直接走到接待台前,提起笔,在签到簿上银钩铁画般签下了“费廉”二字。
其字迹酣畅淋漓,力透纸背,犹如寒光森然的剑戟,即将要跃起杀人一般。
费廉,幽州费氏家族嫡系子弟,其父费康正是当今天下七大世家之费氏家主。
费廉排行老二,幼年时曾经在西域呆过一段时间,因缘际会,有幸学到了密宗“大手印”的功夫。
回到中土后,又经过在混元道场里的深造,中西结合,佛道相融,其密宗“大手印”更上一层楼。
混元道场乃北地左道大宗,底蕴深厚,门中把持着天下至阳之地幽州“首阳山”。
费廉也是天纵英姿之才,坚忍卓绝之辈,勤学苦练之下,他利用首阳山至阳地脉之力,在“密宗大手印”的基础上,融会贯通,更进一步,终于将门中绝学“大嵩阳手”练至登堂入室的地步。
混元道场依仗地脉阳气之力,其门中绝学走的也是至刚至阳,大开大张的路子。这“大嵩阳手”乃是门中绝学之一,但修炼难度颇大,入门不易,大成更难。费廉算是混元道场里年轻一辈修炼有成的第一人。
加之费廉家世显赫,为人霸气、张扬,在幽州算是第一号的青年霸道人物,人送雅号“只手遮天”,其平素为人行事由此可见一斑。
殷戬自然是认识费廉的,不但认识,而且由于混元道场在幽州一家独大,大石压死蟹,御灵宗这样的中小型门派在幽州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这还是由于混元道场主持“四象真人”赵重阳为人性子温和,淡泊名利的缘故,要不然御灵宗早就被混元道场兼合吞并,吃得毛都不会剩下一根。
赵重阳虽然平和,但幽州费氏世家可不是吃素的。
近年来随着费廉、费进等费氏年青一代的强势崛起,幽州修行界的形势也慢慢起了一点变化。费廉既然号称“只手遮天”,自然对身畔这些中小门派虎视眈眈,有了一统幽州的想法。
这种情形也导致御灵宗等中小门派未雨绸缪,纷纷自谋出路。
由于门派功法相近的缘故,于是御灵宗通过门路,最终搭上了西北地区擅长驱虫驭兽的大宗万象门,企图抗衡幽州费氏。
费廉掷笔于案,转过头来,笑吟吟地瞅着殷戬,等待他的答复,却又似在看他的笑话一般。
殷戬慢慢回身,俊脸上红潮一掠而过,他一咬牙关,拱了拱手,强笑道:“费少好意心领了,只是在下还有一些私事要处理,就不叨扰了,改日小弟定当做东,不醉不归。”
开什么玩笑?
殷戬毕竟也是天骄会的成员,若是仗着费廉的名头才能住进太平道的贵宾别院里边,那让他这御灵宗少主的面子往哪里搁?
对方看着貌似在帮衬着殷戬说话,但实际上无疑是在打他的脸面。
费廉哈哈大笑道:“殷老弟若在梁州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费廉便是!千万不要受了委屈隐忍不发,那可就弱了咱幽州的面子,岂不会让别人耻笑我北地无人耶!”
说完后,他一拢肩头斗篷,再也不理殷戬,转身扬长而去。
元鸣和许木对视了一眼,心下都是一动:费廉这厮着实霸气!单从气势来看,竟丝毫不弱于慕容烈,也不知这两人对上,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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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木伸了伸细长的脖颈,猛地咽了口唾沫,拳头大小的喉结仿似滚球一般咕噜噜上下窜动,他又狠狠呸了一声,说道:“看费廉这夯货走起路来的狂狼骚包模样,披红挂绿,简直是小母牛打灯笼,忽闪忽闪的牛弊啊!彷佛天王老子一般!他妈的,改天定要挫一挫他的风头才是。”
元鸣耸了耸肩,许木嘴上说得轻巧,但想要挫费廉的锐气,没有两把刷子可是不行的。
没办法,屌丝和高富帅天生就是两个阶层,互相看不顺眼,奈何?
……
转眼就快到了腊八节,各地来贺的修士已经都来了个七七八八,除了路途遥远,跋山涉水而延期未至的,能到的人基本上都到了。
太平门为准备这次庆典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事到临头,众人反倒都有一种快要解脱的感觉。
但世事偏不如意,总要在关键时刻出点篓子才算正常。
至元十九年腊月初六,北风怒号,天空似也被冻得变了颜色。
太平道南阳郡贵宾别院的套间里,却是温暖如春。
品质绝佳的“吴松炭”在壁炉里红彤彤地燃着,将整个屋子烘得暖香宜人,与室外严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屋里边虽然暖和,但气氛却有些压抑。
身材颀长,玉树临风一般的陆羽轩在厅间不住地走动,脸色如同室外天色般冷得发青。
陆羽轩今年二十八岁,一身修为已臻至金丹后期,身为荆州陆家的少主,又兼为云阳门大长老的徒弟,他自小就接受严格训练,加之天资聪颖,家底厚实,使得陆羽轩的真正实力远远超出他所显露出来的的表象。
“奇怪,算算时间,按说应该早就有消息了!但为什么会有心神不宁的感觉呢?”
陆羽轩皱眉望向窗外,喃喃自语道。
云阳门作为当今道门五大圣地中实力排名第一的大宗,历来与朝廷交好。而太平道乃是南方巨擘,势力雄浑,作为南方本土势力,朝廷多有倚仗,况且慕容一族本来就是朝廷命官,故此次慕容万代的术师大典,朝廷当然不能小觑,派出御史大夫徐棠作为朝廷特使前来祝贺。
徐棠乃当今太子元震身边的心腹之人,这也不难看出太子元震对太平道的重视程度。
自从十几年前莫名其妙的“杀婴案”后,太子元震的威望江河日下,与之相对应,二皇子元罡的势力却逐渐膨胀起来,元罡不住拉帮结伙,蠢蠢欲动,伺机取而代之。
云阳门向来以道门正统自居,在专司天命推演的问心斋发话之前,他们只能扶持正统的太子元震一脉。是故,此次御史大夫徐棠前来梁州,陆羽轩也是早早就派了师弟葛易前去接应。
算算日子,应该这两天就到了。但今日早晨起来之后,陆羽轩突然感觉心神不宁,他以秘法与葛易联系之后也是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莫非是出了什么变故不成?
葛易虽然脾气略显毛躁,但他一身金丹中期顶峰的修为可是实打实的!
况且在梁州太平道的地头上,慕容万代的术师大典前夕,想来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世间诸事大抵如此,凡是你越不希望它发生的,十有八九它却偏偏会如约而至。
……
在南阳郡城西北方的一处唤作“二道口”的官道岔路处,三辆马车破碎不堪的散落在地上,现场一片狼藉,血迹斑斑。
张绍早就唤了一班人在外围警戒。
这些日子没日没夜地忙下来,张绍整个人也似瘦了一圈,原先就苦大仇深的脸庞,更加如马脸一般狭长晦暗。
此刻,他的内心充满苦水。
眼看就要举行术师大典了,老天爷却偏不消停,又出了这一档子事!看来自己天生就是一个劳碌的命啊。
元鸣也站在外围警戒。
他倒无所谓,虽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也是暗自咋舌不已。
光看现场这惨烈程度,就可知当时战况的激烈和诡异。
最使元鸣触目惊心的就是那在半空中飘来荡去的葛易。
葛易,这位云阳门的高徒,前些日子还喊着要把元鸣杀了祭应雄的金丹高人,此刻却被一只巨箭侧面横穿了整个身子,活生生钉死在一棵高耸入云的古松之上!
北风吹来,葛易的身子穿在箭杆上风车一般随风摇荡。
然而诡异的是,葛易的脸上却带着一抹莫名的笑容,仿佛正沉浸在最美妙的梦里一般,留恋而不能自拔,也不知其生前到底遇到了什么样的开心之事,至死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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