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虎头蛇尾
这幅画依然看上去年月悠久，但保护的比较好，仅是纸面略微发黄而已。
画面中，一名男子打伞，而另外一名长发及腰的白衣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中。白衣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在大雨倾盆，气势磅礴的湖边断桥处，竟生生营造出了一副悠然自得，卿卿我我的氛围，令人欣赏之余，不能自已，会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咦，这不是白娘子和徐仙的故事吗？
驿外断桥边，大雨倾如注。柔情比海深，共谱人妖曲。
元鸣脑海里灵光一闪，猛拍桌子，忍不住脱口而出：武松打黑虎，徐仙幸白蛇！
公孙杵臼嘴巴大张，下巴颏都差点掉了下来。
孔亿己眸子中则精光四射，击掌赞叹道：“妙极妙极！小元果然在对联一道上浸淫极深。武松打黑虎，徐仙幸白蛇……嗯，马马虎虎，倒也能对的上。”
元鸣扫了孔亿己几眼，略有得意地说道：“一般一般。难得老孔夸赞，我看这副对联的横批就由老孔你代劳了吧！”
“好说好说。师叔和小元对对联，那这横批自然须得孔某人来拟了。嗯，真说起来，“武松打黑虎”和“徐仙幸白蛇”都是冲着老虎和白蛇的要害处下手……我看这横批就叫做“虎头蛇尾”好了！”
尚未等元鸣发话，那五大三粗的黑壮店主终于隐忍不住，冲了出来，指着元鸣和孔亿己骂道：“老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简直满嘴喷粪！老子酿制的好酒和悬挂的名画都让你们两头畜生给糟蹋了！现在我宣布，你们两位是不受本店欢迎的客人，请马上给我离开！”
孔亿己冷哼了一声，长身而起，继而伸出不成比例的瘦长手臂，一把揽住店主的肩膀，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怎么能够动不动就意气用事呢？来来来，到外边来，让孔某人和你讲讲道理！”
那黑壮汉子挣脱了几下，兀自不服，嚷嚷道：“瞧你这幅竹竿衰人的模样，难道你的嘴里还能吐出来象牙不成？这有啥狗屁道理可讲！老子只知道谁的拳头大谁就有道理！”
孔亿己揽着黑壮店主出了酒铺的大门，还不忘随手掩上了门帘。
元鸣暗自好笑，老孔这厮有“天尸”傍身，实力极端强悍，这店家在老孔的手里怎么能讨得了便宜？
……
片刻后，酒铺外砰然一声巨响，元鸣似乎感到整间酒铺都晃了几下，跳动不止。
几息之后，孔亿己又用奇长的手臂揽着黑壮汉子的肩膀，推开门帘，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与两人出去时不同的是，这一次，黑壮汉子没有再嚷嚷。他一言不发，黑紫的脸膛竟隐隐泛出了灰白色，似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脚步也变得虚浮，看起来竟好像是被孔亿己给半拖半架着扶了进来。
孔亿己拉着黑壮汉子来到桌前，大马金刀地落座，拍着黑壮汉子的肩膀，嘿然笑道：“常言道不打不相识，方才我与屠老板在外边过了两招，嘿嘿，竟是一见如故啊！”
屠老板？元鸣眨了眨眼睛，抱拳道：“店家自酿的酒果然不凡，不知老兄高姓大名啊？”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屠非是也！”
屠老板虽然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但语音中，却未免显得中气不足，漏出了几丝怯意。
“啊，土匪！？”
元鸣忍俊不禁，店老板这名字……果真是人如其名啊！
“你才是土匪，你全家都是土匪！”
屠非瞪了元鸣一眼，嗫嚅着小声说道。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背，然后倒了一碗酒，仰头干了，说道：“老子姓屠，屠户的屠，是非的非！家严给起得这个名字，乃是希望我秉持正义，屠尽世间一切是非不平之事，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土匪了？”
哦，原来如此。
不知者不罪。
元鸣笑嘻嘻地说道：“想不到屠老板倒是一位好打抱不平，正义感十足的人啊！只是不知，方才二位出去讲道理，是个什么情况？难道真的是谁的拳头大谁便有道理？”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小子好讨厌！”屠非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孔亿己哈哈笑道：“小元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孔某人行走江湖，向来以德服人，道理是苦口婆心慢慢讲出来的，只有这样才能感化人心，令对方信服，岂能动辄以拳头相逼，岂非与市井莽夫无异？”
四人重新落座，又喝了几杯。
原来屠非祖上便以酿酒为生，在金门式微，弟子凋零之后，屠非见到自身门派冷落，振兴无望之后，心灰意冷，索性来到南阳祖地，以卖酒为生，一来二去，图个清静。只是想不到今日遇见了孔亿己，在孔亿己眼里，精通金门技艺的屠非自然奇货可居，说不得要招揽至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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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杵臼清了清嗓子，放下酒杯，说道：“我几天后欲往南海一行，小孔你有没有兴趣陪师叔走上一趟？”
去南海？
孔亿己沉吟片刻，皱眉说道：“师叔有眼疾在身，实乃不良于行，却又怎么忽然起了远游的心思？况且南海路途遥远，恐怕途中多有不便吧？”
“自然是有原因的。”
公孙杵臼两眼看天，慢腾腾地说道：“你和小元给我送来“灵泉浆液”之后，如此天地灵物，于我的眼疾大有裨益，但药力有穷尽，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虽然“灵泉浆液”能够改善大部分眼疾的症状，但我眼底的毒素早已深入脑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想真正釜底抽薪，拔出眼底的陈年积毒，就必须用到修行界中的驱毒至宝“金蟾珠”了！”
“竟是四大珠宝中的金蟾珠？”
孔亿己恍然大悟，继而问道：“金蟾珠当然是驱毒至宝，但我听说此宝珠乃是药王谷的镇派之宝，师叔若想求此宝珠一用，当北上药王谷才对，此去南海岂不是南辕北辙之举？”
公孙杵臼冷哼了一声，哂道：“药王谷那帮子庸医哪里会舍得借出“金蟾珠”给外人使用？毕竟这等宝贝也属于消耗性的至宝，用一次少一次。其实绝少人知道，南海明家也有一枚“金蟾珠”，乃是当初明家老祖在世之时，于南海之滨偶然遇见一只年幼金蟾，诛杀后所得。虽然其成色远远比不上药王谷的那枚年老成精的金蟾宝珠，但用来拔除老夫眼底之毒想必也是够用的了。”
“既然如此，那么师叔的眼睛复明有望，如此大事，师侄当然要陪师叔到南海走上一遭，不管那明家愿不愿意，纵使强取豪夺，也必定要取到那金蟾宝珠给师叔所用！”
公孙杵臼哈哈大笑，说道：“此行老夫有求于明家，明家又何尝不有求于老夫？彼此交换而已，何必强取豪夺？你放心好了，到时候师叔自然有办法弄到珠子。嗯，此去南海，恰逢五年一度的南海盛筵，元小子，你有没有兴趣前往南海见识一下这人间盛事啊？”
南海盛筵？这又是什么东东？元鸣坐直身体，不禁来了兴趣。
“南海盛筵吗……”
孔亿己挑了挑眉头，无限向往地说道：“那可是修行界当中难得一见的盛会，在南海岛屿之上举行，届时天下俊杰尽聚集于此，真可谓是美女如云，宝物遍地，珍馐美味，人间天堂啊！你若有兴趣，一同前去体会即可。”
如此盛会，当可前去一观！只是元鸣现在好歹有职务在身，且先回门中看看情况再说。
……
太平道总坛所在，太平山前，慕容山庄。
夕阳西下。
在斜阳的金辉掩映下，巍峨的慕容山庄气象万千，恢宏壮丽。
慕容氏自千年之前，由北地南迁，历经三十六代的不懈经营，前赴后继，人才辈出，才有了当今天下七大世家之一的不倒翁位置。
慕容山庄后院内宅，议事厅内。
英俊儒雅的慕容千秋拱了拱手，向着一名瘦小干枯，满头白发的灰衣人说道：“这才几日不见，大哥的身子愈发苍老了！门中事务繁多，还请大哥多多注意身体。”
慕容千秋下首，身材矮胖的慕容万代也随声附和，谦卑温驯，丝毫没有新晋混沌期修士的架子。
瘦小干枯的灰衣人正是慕容千秋和慕容万代的大哥，慕容百世。
慕容百世在少年之时，有一次为了躲避仇家暗杀，掩护慕容千秋和慕容万代逃离，不慎中了敌人的毒手，后来虽然被救治过来，但为时已晚，身体受了不可逆的暗伤，自此便停止了发育，长成了一副瘦小枯干的模样，并且连带着性情也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喜怒无常，不可捉摸。
但饶是如此，因为舍身相救的缘故，慕容千秋和慕容万代一直对慕容百世敬爱有加，对于慕容百世做出的决定，不管对错，纵使慕容千秋身为当代南梁慕容氏的家主，也向来极少忤逆。
慕容百世咳嗽半天，喘着粗气说道：“我的身子还不就是那么回事？这么多年来，死不了，也活不舒坦。幸好如今局面比以前大有好转，三弟终于也顺利进阶混沌期了，兄弟皆混沌，一门三术师。这是慕容世家千年以来从未有过的盛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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