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平地惊雷（二）
周阁老即周延儒，宜兴的著名人物，也是卢象升的同乡，曾经入过内阁，可惜在与温体仁的倾轧中败北，现正在宜兴老家赋闲，过着一种优哉游哉的神仙生活。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个人现在越来越成为南直隶地区复社、东林党和士绅们的希望所在，正准备凑钱打点让他重新入阁。
苏州籍著名商人吴亮道：“阁老的名位不确定性太大，还是爵位好，即便皇上说新的爵位都有袭爵次数的限制，可是一个侯爵至少也能传世百年，而阁老又能当多久呢？最多七八年就得退下来了，所以卢督臣虽亡故，但这个实封的爵位一定要挣到手，这可是关系我们常州苏州乃至南直隶地区所有士人福祉的大事情”
另一个商人哈哈笑道：“吴员外你就说吧，我们该怎么干，要人出人，要钱我们凑钱，一定要让宜兴侯实封”
吴昌时笑道：“好，好，那我们就暂缓对周先生的举荐，先集中精力把宜兴侯做实，我们先这样……”
类似的事情，在四川会馆、山西会馆、陕西会馆、福建会馆里面都在上演。
由于孙传庭的封爵，孙传庭的老家山西振武卫，还有他的封地四川的一些官员和商人以及他的任职地陕西的一些官员和商人顿时都嗅到了其中的机会。
没办法，只因为这孙传庭突然之间获得了皇帝超乎寻常的信任，连金铁如意都赠送过去了，可见这种信任达到了何种程度。
而平西伯显然还没有到头，下一步他的功业和爵位会达到什么程度呢？
据小道消息说，皇帝甚至愿意拿出半个省来对有功之臣进行封赏，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孙传庭未来的行情估计会更高。
还有洪承畴，他的封地永平府，老家福建，还有即将担任的蓟辽总督驻地，相关的官员和商人都在向他身边迅速汇聚，伺机寻找富贵的机会，预示着一个超级权贵的诞生。
暗流涌动之下，一张看不见的大网缓缓铺开，将信息流、资金流、物流往这几个新爵的身上汇聚，说是气运加身一点也不为过。
这就是皇权的力量。
可惜卢象升死了，否则的话这样一个人绝对是最合适的“侯爷”。
好在还有孙传庭与洪承畴。
天津，关宁军大营之内，关宁总监高起潜和辽东前锋镇总兵祖大寿面面相觑，他们身边还围绕着祖大寿的妹夫吴襄，侄子吴三桂。
高起潜虽然失去了总监天下各镇援军的名号，可还是关宁军的总监，在军中的威势依然如故。
只听高起潜喃喃自语：“平西伯，平东伯，宜兴侯？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吗？老奴伺候皇上许多年，皇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和灵活了？这还没到绝地呢，皇上怎么就开始转弯了？”
虽是喃喃自语，可身边的人都听见了。
吴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了：“高总监，是这样的，此事说来颇为怪异，皇上说是卢督臣向他托梦，跟他聊了许多事情，让他想明白了许多事”
“还有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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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私下都传遍了，说是忠臣英灵不散，就跟那闻太师死后托梦给殷纣王似的”
高起潜白了对方一眼——殷纣王？
吴襄顿时明白了过来，狠狠地扇了自己几耳光：“瞧我这张破嘴！”
高起潜这才恢复如常。
“舅舅，义父”一个面色白皙的少年将军却是一脸兴奋，“皇上重开封爵之门，估计舅舅的伯爵之位也不远了，在大明军中，有谁的官职、资历比舅舅还要高呢？而且舅舅和义父都获得了阁老才有拥有的密揭奏事之权，也算可喜可贺呀”
此风华正茂的少年正是吴三桂，时任辽东团练副总兵。
祖大寿惆怅地说道：“长柏说的不错，不过看皇上的意思，我们之前在卢督臣的事情上做错了，就怕他心中有气，我能感觉得出来，皇上对我们避战的行为十分恼火”
高起潜点了点头，“皇上将新任蓟辽总督洪承畴调到京城参与机务，说白了是给那孙传庭创造机会，将秦军的兵权全都托付给他，这样他手中就有了几万秦军。关键是这几万人彼此熟悉，同气连枝，其中他的抚标就有5000人，人虽不算多，可听说这些人都是这孙传庭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战力非同小可，更有那曹变蛟、左光先、马科、贺人龙、柴时华等一干猛将。算起来，这支军队现在恐怕已经是大明军中最强的一支力量。再加上宣大军的余部两万人，他手上就有了一支至少7万的强军，又有内阁首辅亲自给他提供粮草军需，恐怕他还真的会有所行动呀”
吴襄发愁道：“那我们该怎么办？经历鸡泽惨败，现在我关宁军余部也就两万多人，一个个兵无战心，许多中低级将领也说总监和都督畏敌如虎，私下抱怨不已，而且老家那边东虏也是蠢蠢欲动，眼看就要出动大军进攻，目标不是锦州就是松山，兵部还要我带兵南下真定，汇合那孙传庭”
祖大寿决然说道：“这些人糊涂……还是我给皇上写个秘揭吧，要求内阁和兵部支持下锦州、松山。至于作战，我的看法还是一贯的，自从袁督师之后，在现在的大明内部，还没有一支可以与东虏野战有获胜希望的军队，以前我在锦州的那一万多人还勉强有点希望，可大凌河之战后，那一拨人都被东虏给吞了，现在的前锋镇算是重建，实力已是大不如昔，只能躲在城里靠大炮吓唬吓唬人罢了。卢象升的那一万多精锐督标也有点希望，可皇上和杨阁部不支持他，那也是枉然。我们唯一正确的办法就是抱成一团，跟着敌人跑，这样东虏就没法安心抢掠了。但是现在，我们连跟着敌人跑的实力也没有了，至于主动进攻，我看是难上加难，说得不客气点，那就是在找死。那孙传庭如果看不到这一点，他就枉称开国平西伯了”
高起潜也附和道：“刚去了一个不怕死的卢督臣，咱家倒要看看，这新任的孙督臣是怎么一个督法。他虽然有几分胜算，可这东虏不是流贼，别以为抓了高迎祥，在陕西杀了几个衙役，清了几亩卫所田地，就可以横着走了，这东虏的水，深着呢！”
吴三桂想要说话，吴襄一个眼神扫过来，顿时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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