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平地惊雷（一）
崇祯11年年底的武英殿御前会议，犹如一阵狂飙，迅速传遍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明国土，引起无数人的惊叹和争议。
无他，几乎所有的“有心人”都能感觉到其中所蕴藏的巨大威胁、巨大价值和众多机会。
毕竟，这大明皇帝御极十一年多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始放松对社会的控制，准备拿出大明最有价值的资产分给有功之臣了。
西城方逢年家，一群人正在争论着什么。
“方阁老，恕下官直言，今天这事你做的可是有点不够呀”户科给事中王惟效明显是有点急了，说话间眼神极为凝重，“封爵隐患极大，可谓是以毒攻毒，即便平贼灭虏事业成功，朝中也将出现一大群手握兵权、桀骜不驯的勋贵，可谓‘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澹石，慎言”身边的同伴赶紧提醒他，“恩师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之前刚因减轻刑罚的提议遭皇上厌弃，现在岂能再得罪皇上？”
前不久，方逢年和刑部尚书刘之凤都赞同减轻对朝臣犯法的惩处，尤其是减轻贪污罪行的处罚力度，惹得崇祯大怒，不过今天御前会议皇上似乎忘了这茬似的，但方逢年自己可没敢忘。
方逢年摆了摆手，苦笑道：“澹石所说未尝没有道理。只是今天皇上突然提出此议，我与诸位阁老都没有料到，再加上先封的三个人都是文臣，故而一时失神，我等都没有提出反对，此事本质乃军事问题而起，我看皇上主要是为了加强某些统兵大员的实力，有好有坏吧。好在还没有彻底定论，澹石若有不同想法，随后可以上书提出自己的意见”
西城常州会馆，这是一处带有浓郁江南风情的宽阔宅院，此时一群人正在热烈讨论着什么。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个容长脸面、眉目清秀的中年男子叹道，“咱们南直隶自大明建国以来，出过不少阁老宰相，现在竟然有人要封侯了，而且还有可能是实封，实在罕见”
此人名叫吴昌时，南直隶苏州人，是复社的十一个创始人之一，而且还是其中的重要“活动”人物，不但擅长“议论”更擅长组织各种活动，深得南直隶士人们的称许。崇祯七年中进士，曾做过礼部主事、工部主事，现在任职礼部员外郎，职位虽然不是很高，可在朝中的能量却是极大，话语权极重。
只因为他是复社这样一个理想主义色彩浓厚的社团领导人之一，而且是核心领导人之一。
朝局发展到今天，明眼人都知道，复社、东林党渐渐已是“势不可挡”，皇上虽然对大臣结党乱政十分警惕，可他也清楚“东林乃天下人才渊薮”，不好明着反对，只是时不时地“杀鸡儆猴”一番，同时尽量提拔一些不结党的孤臣入阁，温体仁、薛国观、杨嗣昌这类掌握实权的其实都是这样的人。
听到卢象升要封爵的消息之后，当天晚上吴昌时就召集复社的在京重要人物以及苏州府常州府的在京士人、商人们开会，看如何应对这一波天降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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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员外，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封爵就封爵呗，为啥还要分的这么细？”一个年轻进士问道。
吴昌时分析道：“皇上的意图我们不便多猜，但是我却知道，这一番爵位封赏下来，朝局中将出现一波新的力量，他们手握兵权，还有自己的封地，力量空前强大，还只对皇上一个人效忠，说是文臣，可实际上已经逐渐变得‘文不文武不武’了，他们势必大大加强皇上在朝中的力量，此举好坏参半，对咱们来说也是一个机会，至少我认为是机会大于威胁”
户部郎中孙立点了点头：“不错，皇上既然认定卢督臣是一个大忠臣，还有意拿他做一个榜样，我们也应该顺水推舟、获取好处，皇上不是说了吗？崇祯10年的文武进士里面有不少英才，我们可以选择南直隶尤其是卢督臣的同乡们，集中进行推荐，好让他们快速获得提升。还有，就是尽量促成卢督臣的实封事宜，而不仅仅只得一个每年只领1000石俸禄的爵位”
吴昌时一拍桌子：“正是如此，一个开国侯爵，大家可以猜一下，他的侯府有多少官位呢？正常情况下，一个长史和一个司马是必须的，这就是两个五品官了，还有四个六品或从六品的官员，七品和八品的又有多少？关键是还有实际的兵权，如果再有田庄等财产赐下的话，那么实惠将更多。更别提若有了宜兴侯这样一个超品爵位在朝中替我们苏州、常州府的人说话，那我们在整个朝局中的话语权将大大增加，这可比增加一个阁老的分量多的多呀”
一个穿着道袍的商人说到：“说起来这个我就有气，你说那程阁老身为次辅，管着大明的财赋，还是咱们南直隶应天府的人，却自甘孤臣，送礼他也不要，也不给咱们说一句话，办一件事，你说这阁老当的……可见即便有咱们的人做了阁老，也不见得可靠”
众人纷纷附和。
“确实”
“就是”
“你们不要胡说八道”吴昌时立马训斥道，“程阁老虽然是孤臣，不愿意与我等乡党密切来往，也不愿与东林、复社诸君子交流，可他也没有对南直隶进行搜刮，也没有对东林、复社诸君子进行诋毁。他现在心思淡然，只想避祸隐退，可皇上还是非常看重他的，我听说皇上今天赐他府邸，给他儿子程上恩荫正六品尚宝司丞，就在我来这里的路上，听说皇上又赐他800两银子，怕他不收还专门让他写了一幅字，说是润笔费，又给他儿子赐了个宫女。这等天大的恩情都比得上战国信陵君、孟尝君养士了，你们说他的坏话，小心东厂、锦衣卫听见”
众人窃窃私语：“没想到，实在没想到，程阁老还有这际遇”
穿道袍商人还是有点不服：“反正我是理解不了程阁老的作为，好端端一个阁老，整天这样避嫌，快赶上苦行僧了，白浪费了阁老的名位。比起他，我倒是希望周阁老能再次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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