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济南保卫战（一）
济南城，冬日的夕阳残照下，这座齐鲁大地上的省城显得那么得破败不堪，上面坑坑洼洼的炮弹印，弥漫在空气中的浓郁的硝烟味，城头上的巡逻士兵以及城下护城河里面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死尸，都显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
崇祯11年的年底，所有的人目光都投向了济南城这个残酷的绞肉机。
山东巡按御史宋学朱目下正驻守西门。
由于山东巡抚颜继祖此前奉兵部调令去了德州防守，带走了自己的抚标3000人，巡按御史宋大人实际上就成了这座省城的最高统帅，由于兵力实在单薄，只好发动富户募捐，同时在市井募乡兵防守，至于基层将官，则委托给了460多个“勇武”的秀才。
大明的秀才里确实有不少文武兼资的奇葩，此时倒是派上了用场。
此时，一个秀才模样的年轻人，身挎腰刀，领着两个大汉走了过来：“大人，这里的滚木礌石不够了……”
这秀才是宋大人的一个门生，名叫王争，战时统领了一队乡兵，跟随自己的老师作战。
话还没说完，宋大人就发话了：“拆，西门楼下面大街上的房屋挨着拆，就说战后朝廷给他们统一盖新房，有敢阻碍拆房子的立斩不赦”
王争接了命令还是没走，说道：“恩师，这些都好解决，只是军心不稳呐。这都多少天了，一支援兵也没到，颜巡抚也是音讯全无，德州到济南不过250里路，那里驻扎着1万多官军，还有那临清，离这儿也就300里，那里可驻扎着关宁军呐，他们不是号称我大明最强的军队吗，当年剿杀孔有德、李九成叛乱不也打的有声有色吗？他们怎么也不来呢？那青州的祖宽不也号称名将吗？兵部的塘报里面把他吹得天花乱坠的，说他剿贼如何如何英勇，可他就在310里外的青州，怎么就像个钉子钉在那里不动了？
即便他们不来，可是那山东总兵倪宠算是咱们山东人，麾下都是齐鲁男儿，总该过来吧？还有登莱巡抚杨文岳，属下也都是咱们山东人，连他们也在外面徘徊，不肯来救援，这济南还能保住吗？这都8天了，恐怕皇上和兵部催战他们的命令该下的早就下了，可他们依然视若罔闻，大人，这……”
连一个普通的秀才都知道了这个道理，更何况这位全省名义上的第二把手呢。
他其实比这王争还要绝望点。
由于身处高位，他知道的消息比这位普通秀才知道的要多得多。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么多官军就在不远的地方干看着，就是一动不动的？
难道皇上已经把济南给忘了吗？
难道内阁和兵部忘了济南正在被围困？
难道他们不知道济南的军民正在生死的边缘挣扎？
同样的疑惑，在守城的将士心中不断地升起，这才是最致命的——彻底丧失希望。
宋大人到底还是有点才华的，灵机一动说道：“不要惊慌，听说河南援剿总兵左良玉左大帅正倍道而来，他手下援军可是有5000骑兵，加上闯塌天刘国能的2000多，一共七八千人，还有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大军也正赶来，大家不要惊慌，济南绝对不会沦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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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学朱正说着，突然城墙上欢声雷动。
“大人，西边有炮声，有援兵，有援兵呐，援兵来了”
……
济南城外，清军大营内。
外面天寒地冻的，帅帐里面却是温暖如春，只因这里是扬武大将军岳托的“养病”之所。
岳托作为此次清军伐明的右路军主帅，入关后一开始还比较顺利，分兵后却不幸被卢象升缠上，一路上与其交战多次，损失颇多。与左路军商议后，终于在巨鹿贾庄设计将其围困歼灭。可不幸的是，自己的弟弟玛占也在此战中死去，连岳托本人都负了重伤，不得不将右路军统帅让给副帅——贝勒杜度，自己好安心养病，对外号称得了“天花”。
但他的地位特殊，乃是礼亲王代善的长子，还是镶红旗的旗主，功勋卓著，关键是此人在满洲宗室内富有正义感和人情味，正直到了离谱的程度，为此没少被皇太极反复打压，可正因为这样，他也深受众将的敬重。众人一有机会就聚到他的身边，一为看望病情，二为商量军情。
“奉命大将军，现在济南周边几百里的范围内都被我军骑兵遮蔽，如果没有我们的允许，敌人就连一封信都送不出去，我看破城就在这几天了”
正蓝旗猛将科尔坤兴奋地说道。
上首处，坐在岳托对面，身穿白色甲胄，面容瘦削的多尔衮摸了摸已经长满了头发的前额笑着说道：“看来贾庄那一战把他们给打疼了，也彻底打怕了”
“咳咳咳”，多尔衮身边，一脸病容，身穿貂皮大衣岳托不住地咳嗽，显然是受了极重的伤。
众人都是一脸关切。
都怪那明国的卢象升，动不动就亲自上阵，还力大无比，确实不是个好惹的，在贾庄之战的最后关头，几句话就让一伙残兵迸发出前所未有的战斗力，连在战场上督战的岳托也被流箭射中受了重伤，最近几天更是病的厉害，眼见是快不行了。
“扬武大将军，你要保重身体呀”一边的多铎说道。
这多铎性情耿直，一向与正红旗、镶红旗的几个兄弟子侄交好，尤其是岳托，很对他的脾气，两人都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以前时常在一起喷天喷地喷皇太极，关键是他俩还都采取行动了。
多铎送皇太极礼品，送了一匹瘸马，把皇太极气得差点跳起来。
岳托公然庇护皇太极的政敌莽古尔泰，把皇太极恨得牙痒痒。
说起岳托的伤势，在座的王公贵族大多都是同样的神情，看来这岳托的勇猛、质朴和正直还是很得人心的。
与之相比，一边上的多尔衮就显得狡诈多端，虽然上阵时也能身先士卒，可大家都知道，这人阴谋诡计才是最拿手的，要不十几岁就有“墨尔根代青”的称号呢——这事可是汉人最擅长的，和他在一起总觉得亲近不起来，让人不寒而栗。
正因为这样，好多部下虽说对他颇为佩服，可不交心，要说真正的亲近，还得是这岳托和多铎。
但大家也都知道，要托大事，还的是多尔衮这个大阴谋家。
这是一种非常奇葩的群体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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