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麻烦的女人
丹州城中间,有一座面积极大的府邸,南北东西横跨三条街道,高墙耸立。
向南的正门外,两尊三丈高石像尤为显眼,左边是身穿铠甲,怒目圆睁的将军像,左手扶宝塔,右手高高举起,拿着一块金色的令牌。右边则是一尊夫子像,手握书简,背后一轮金色法相圆盘。
这便是丹州霍氏府邸,传承数千年的大家族,陆缺早有耳闻,霍氏立身之本,一为镇妖塔,二为传世密卷,当然,霍家的炼丹之法也颇为有名,丹州的美酒能传遍各州,也有霍家通过炼丹术,改良酿酒法的缘故,连修为高深的修士都无法抵抗丹州仙酒,更是作为贡品,每年向华云宗进贡不少。
霍家自然是丹州的地头蛇,想要办事,多少需要仰仗霍家的帮助,但陆缺并未前往霍府,无论赵丹失踪是否与霍家有关,华云宗首席拜访霍家,总会惹人注意。
有时候,华云宗首席的身份,并不见的是一件好事。
而现在不管是那手帕还是丁老的消息,陆缺都有先去一趟承玉楼,见一见那个仙霞派的人。
承玉楼,丹州最大的酒楼,坐落于城北最繁华的街市内,占地方百丈,楼高七层二十三丈,青砖碧瓦、雕龙画凤,每日都有富豪在此豪掷千金,醉生梦死。
楼内下五层,建为环形,中间是一处勾栏,数十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彩衣飘带,翩翩起舞,这五层的客人都能在栏杆处看到精彩的表演,一楼分布着数个传送阵,可以把客人带到任意楼层,传送阵开启需要消耗大量的灵石,可见这酒楼主人何等财大气粗。
而上两层,则是客房,每一间客房都布置有独立的阵法,可以随意变幻房间内的构造,若有需求,还可以请歌舞直接到房内表演,价格自然也不菲。
承玉楼经营数百年,获利亿巨,所以楼内还有至少六七个化神以上的高手坐镇,传言,只要愿意花钱,在承玉楼里包下一间客房,就算是招惹了丹州霍家也这样的势力,也能保命。
陆缺有钱吗,按理说,他身为华云首席,应当是有钱的。
但只可惜,陆缺身上只有银二两,铜钱半吊,连半块灵石都没有。
而承玉楼这样的地方,只收两样东西——黄金和灵石。
不管是修炼还是布阵,修真界的灵石消耗都非常庞大,久而久之,很多人都不再把灵石当钱用,而黄金自然成了整个修真界最通用的钱财。
黄金稀少,还和灵石一样难以造假,可以和普通人交易,供养起一个个庞大的世家门派。
陆缺虽然没有黄金和灵石,却有一个优点,他有很多朋友。
其中一个朋友,不但有钱,还很大方,最重要的是,他那个朋友,是承玉楼的东家之一。
走到承玉楼六开的大门口,陆缺把昨夜用过的雨伞拿了出来,这把伞材质普普通通,只是在伞柄上刻着一只白鹤。
他还没走近,门内的管事就眼尖的看见了他的伞,中年管事满脸堆笑迎了上来。
“这位公子,神采飞扬,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一看就是名门之后,贵不可言啊。”
果然是做大生意的管事,说话真好听,陆缺微笑道:“先生谬赞了,我借朋友的光,在这里找一个人。”
管事抱拳道:“哎呀,既然是少公子的朋友,那自然是承玉楼的朋友,请公子入内说话。”
跟随管事走近楼内,眼前就是一颗几丈高的杏树,正值深秋,银杏叶黄,随风飘落如金箔纷飞。
树后便是那水池环绕的勾栏,几十个娇艳舞姬在其中翩翩起舞,彩衣轻纱,曼妙诱人。
“承玉楼每日待客数以千计,公子当知晓,我们承玉楼内,有丹州最好的酒、最好的菜、最好的歌姬、最舒服的床。”
管事在前面引路,走过勾栏水池,一楼还种得奇花异草无数,一条条青色的藤蔓缠绕向上,开满鲜花,有外面罕见的灵鸟飞舞。
“没想到这个承玉楼这么赚钱,真是低估了白鹤庄的财力了,那弄坏的灯笼应该就不用我赔了,反正也不值几个钱。”
陆缺正想着,管事讲他带一个拐角,这里正是传送阵法所在。
管事在到达这里时,对周围的楼内仆从使了眼色,都主动避开两人,当他们到传送阵前时,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
陆缺已有察觉,等管事转过身来时,正看到陆缺带着笑道:“看来先生已经知道我要找谁了。”
管事抱拳一拜,轻声道:“首席莫怪,这是天字一号房客人的意思,小人也知道首席喜欢清静,故而在此单独告知。”
陆缺点了点头:“所以天字一号房的客人也是你们的东家?”
管事低头不语,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在承玉楼这种地方碰面,对方大概也不算太坏。
“那还请先生带路吧。”
走进阵法,脚下是一整块青色灵石,雕刻有飞禽走兽,阵法符文。
管事恭敬的站在一旁,轻轻扭动身边的石柱上的一只朱雀浮雕,纯粹磅礴的灵力在脚下蔓延开,一道青光闪过,两人已消失在一楼。
承玉楼第七层,整个酒楼最高也是最豪华的地方。
走廊两侧直接用灵石做柱,黄金镶嵌,明珠点缀。
陆缺看了看脚下的地毯,竟然和华云宗正殿地上的地毯一样,用南边进贡而来的灵蚕丝编制而成,花纹复杂。
整个第七层都能感受到浓浓的灵气,人走在这里,精神都会好不少。
陆缺正在外面感叹有钱人的奢侈生活时,天字一号房内,他要见的人这会儿却在洗澡。
房间内空间被阵法改变,宽阔的像是一个庭院,一条小溪缓缓流淌,溪边芦苇荡漾,甚至还有水鸟藏在芦苇丛里。
芦苇深处,一个小小的石亭藏在其中,石亭古朴,没有什么雕饰,四周挂着纱帘,隐隐看到里面的一个身影。
将石亭内掏出一个水池,温泉从水池旁流入,再溢出到外面的小溪里。
程英,仙霞派长老无厌师太关门弟子,修炼一百四七年,天资极高,现为合体期修为。
性格有些急躁,样貌极佳,所学为仙霞派核心功法,似有修炼花神诀,见之需谨慎,以免身中魅惑。
曾参与海州边墙防务,交手经验丰富,爱穿鲜艳衣服,有赤练仙子的名号,海州灵云派大弟子曾表达爱慕……
宗门执事堂的情报真是什么都记,陆缺在心里微微吐槽。
当人洗澡的时候,最好不要闯进她的房间,这既不君子,也容易挨揍,尤其对方是一个脾气并不那么好的女人。
但今天的这个房间里,就贸然闯入了两个人,两个男人,闯进女人的浴室,程英自然不会高兴,但她没有动手,自然是因为来的两个人,有让她不好动手的理由。
石亭外站着的两个人,一个拿长剑,一个腰挎小锤,程英认识他们,这两个人都曾在仙霞派见过,不过是来自丹州两个修真家族的子弟。
拿剑的名叫柳余欢,字有度,丹州南部柳家的张子,用锤的叫顾成龙,字飞云,是和柳余欢离的很近的顾家张子。
两个纨绔子弟,天赋尚可,家里用资源堆出来的两个化神期,要是放在平时,程英是根本不会理会这两个人的。
但今天不一样,他们带来了一个消息,一个程英很感兴趣的消息。
柳余欢看着四周的环境,感叹道:“这承玉楼名不虚传,天字号房内自成一界,这虚实变幻的设计,难怪闻名各州。”
顾成龙寡言少语,只道:“一日万金,消受不起。”
柳余欢道:“我们当然消受不起,但是赤练仙子师门显赫,可是能把这里当自己的家住。”
“你们当然消受得起,只可惜的是,你们不一定活得到那个时候。”
程英清脆的声音从石亭内飘来,柳余欢脸色微变。
石亭里传来一阵水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池中站起来,一抹鲜艳的红,披在她的身上。
“好看吗?”
柳余欢不敢回话。
程英靠在池边,端起一个酒杯,轻轻摇晃,口中幽幽道:“说你该说的话,你还能多活几天。”
顾成龙握紧了腰间的铁锤,柳余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紧张的摇了摇头,对石亭内道:“仙子要我们找的人已经找到了,只是,东西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所以呢?”
柳余欢从袖中拿出一块黑木小牌:“但是我们从他手上找到了这个,仙子一定知道这是谁的东西。”
一阵清风吹过,他手上的木牌飞入石亭中。
“苍山派。”
柳余欢道:“这便是苍山派掌门的手令,我们已经打听到,苍山派掌门如今依旧在云州门内,并未出现在丹州,所以能有这块令牌的,只有苍山派掌门大弟子孟凡休。”
“知道了。”
程英说完三个字,石亭内就再也没了话语,柳余欢看了一眼顾成龙,两人都有些无奈。
“如今我两人已深陷其中,还往仙子看在我两家多年与仙霞派交好的份上,救我们一命。”
“你们的命,我救不了,你们怎么就认为,我能在五方真君手上保你们的性命?”
柳余欢苦笑道:“若是仙子不肯帮我们,我们便毫无办法了。”
石亭的白纱被轻轻撩起,水汽中,一张朦胧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
那扑面而来的花香勾的两人体内灵力震荡,柳余欢赶快低下头,还不忘狠狠拍了顾成龙两下。
“也许你们真的只有上岛一个办法了。”
顾成龙抬头,看向程英,身上修为散出,大声道:“这就是仙霞派的处世之道吗?你要我们办的事情,我们都尽力办到了,赤练仙子是想要把我们卖了不成?”
柳余欢拦住顾成龙,对程英赔笑道:“他性子急,仙子不要见怪。”
程英看着两人:“你们能不能活命,不在于我,能救你们的人,也不是我,三天之后,也许那个人就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顾成龙道:“如果那个人没出现呢,如果那个人也救不了我们呢?”
“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了,你们可以赌一把。”
柳余欢拉住顾成龙,拜道:“希望仙子信守承诺,那我二人这就告退。”
柳余欢拉着人就要离开,程英缓缓道:“从窗户走。”
窗户,两人看了看四周,四周都是芦苇荡,哪里来的窗户。
柳余欢一咬牙,给顾成龙递了个眼色。
顾成龙叹了一声,取出腰间铁锤,向着身边的空气猛的一挥。
一道锤风刮过,旁边的芦苇消失,土地变成了精致的木板,一堵墙被锤开一个大洞,外面就是蓝天白云。
柳余欢苦笑道:“还望仙子海涵!”
说完,和顾成龙跳出大洞,出现在了承玉楼外,一起飞向城外去了。
很快,破洞自行恢复,一阵阵寒风呼啸而过,芦苇荡眨眼间消失,房间内变成了一个冰雪世界,寥寥几颗松树生长在雪地上,不远处的石亭变成了一栋茅屋。
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凭空在大雪中出现了一扇漂亮的木门,木门缓缓打开,寒风吹到门外,陆缺倒吸了一口气。
灵力缓缓运转起来,抵御住了寒气,管事低头站在门边。
等陆缺走近屋内后,管事将门缓缓关上,陆缺身后也变成了一片雪地。
呼出一口气,在空气中凝成白色的冰雾,陆缺心道,修真界有些人见面总喜欢装装样子,实际上毫无意义。
走到茅屋门口,陆缺长出了一口气,抖了抖身上的积雪,敲响了茅屋的门。
“华云陆缺,求见赤练仙子。”
茅屋的木门缓缓打开,陆缺赶紧走了进去,把门带上。
屋内的空间又和外面截然不同,里面桌椅齐全,还有一张被红色秀帘遮住的大床,屋内比外面看起来又要大不少。
程英就坐在小桌旁,身前是两杯散着热气的红茶。
“首席地位尊崇,能见上一面还真是难得。”
一身红绿相间的衣裳,头发简单挽起,一根桃花银簪嵌入发中,剩余点点,垂在胸前,陆缺把视线转向别处。
“仙子找人传信,难道就是为了请我喝茶?”
程英抬手将茶杯向前一推:“首席,请先用茶。”
陆缺微笑坐下,端起茶杯,清新的茶香入鼻,使人七窍通畅。
微微品了一口,陆缺笑道:“海州的长明红茶,就算是在宗门内我也很难喝到,多谢仙子款待了。”
程英也抿了一口,放下茶杯道:“首席如果喜欢,我这里还有几两存货,便送给首席了。”
陆缺叹道:“仙子还是不要叫我首席。”
“为何?”
“不习惯。”
程英轻笑道:“那陆公子也不要称我仙子什么的了。”
“多谢程姑娘。”
程英又给陆缺添上一点茶水,道:“陆公子可是受命前来丹州?”
“姑娘如何得知?”
程英笑道:“仙霞派也有自己的消息,公子来此,一般人不知道,又怎么瞒得住有心人呢。”
陆缺微微挑眉:“姑娘就是那个有心人?”
程英摇头道:“小女子也是受师命前来,只是觉得,公子也许和我的目的是一样的。”
陆缺道:“姑娘知道我来做什么?”
“我还知道,我这里有公子需要的消息,关于赵丹的消息。”
陆缺看着程英的眼睛,眼如桃花,内藏精明。
“姑娘想要我拿什么换这个消息?”
程英露出笑颜道:“公子听完我说的事,再决定不迟。”
陆缺端起茶杯,并没有拒绝。
一个月前,仙霞派六长老之一的碧青师太被发现死在丹州和海州的交界处。
那里并不在防御妖族的边墙内,而是在边墙外的海边。
有路过的修士看到了碧青师太和一个男子交手,两人修为手段不相上下,但碧青师太还是死在了那人手里,死于仙霞派绝不外传的法术,花神诀。
碧青师太并非技不如人而死,只因她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居然会本门的法术,高手之间,生死往往只在一瞬,只是呼吸间的惊讶,就足以丢掉性命。
碧青师太在临死前,也同样重伤了对方,而且留下了线索,那袭杀她的人,来自丹州大派,玄阳派。
仙霞派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即刻开始调查,一是前往玄阳派讨要说法,二是查清仙霞派内到底是谁泄露了本门功法。
这两件事都不难办,玄阳派虽然也是大派,但在雄霸海州的仙霞派面前还是差了许多。
当程英率领弟子抵达玄阳派时,玄阳派全门都出来俯首相迎,而那个凶手,却早就不在玄阳派了。
玄阳派几乎所有人都在,除了一些修为不够的外出弟子,还有一个最可疑的人,玄阳派上一代掌门,玄明道长孙显峰。
此人早在一年前就离奇失踪,说是前往幽海探寻一处妖族密藏,同行六人只回来一人,那人也在不久后惨死。
仙霞派内部的调查也非常快,几天之内,就有十几名弟子,因为修炼其他门派的功法被惩处。
他们都供出了一个人,仙霞派六长老之一的慧云师太。
而此人也在几个月前以办事为由离开了宗门,至今下落不明。
接着便是仙霞派暗中对玄明道长和慧云师太的行踪进行调查,玄明道长已经失踪太久,没有太多消息,但慧云师太的行踪却有新的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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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云师太三个月前和碧青师太在丹州见过一面,当时碧青师太是来参加霍家家主霍云的寿宴,在席上发现了慧云师太。
两人随后一同出现在丹州城内一次,之后就没再出现在丹州城过。
下一次现身,就是在一个月前了,丹州城西不到百里就是边墙,边墙外也有一些村庄,而两人就在一个月前,在墙外的一个渔村现身过。
再下一次时,就是几天后碧青师太被人杀于两州交接了。
陆缺听到这里,问道:“此事和五方真君有关?”
程英点头:“丹州毕竟是霍家的地盘,我们也只能暗中调查,这一个月来,我们找到了许多人,收集到的消息无一例外,都和五方真君有关。”
陆缺摸了摸并不存在的两撇胡子:“我在入城前,也看到有人在城外死于其他门派的法术,这些都与五方真君有关?”
“据我推测,正是,五方真君乃是幽海上的一个邪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传入丹州,许多继续门派都被牵连其中,原本是各自核心的功法如今在丹州随处可见。”
陆缺微微一笑:“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赵丹的事情了。”
程英眼前一亮,手掌一翻,一枚玉简出现在手中。
“赵丹身为华云宗行走,却在最近半年里一直在寻找一个女子的踪迹,我们没能调查到这个女子的身份,整个丹州城都对赵丹的行为毫不在乎,所以我们直接对赵丹活动的地方进行了标记,发现他去的几乎都是传出过邪教消息地方,而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城东的窑厂,那里是最早传出五方真君消息的地方。”
陆缺微微皱眉:“为什么不是霍家?”
“霍家一年多来也多次派人调查,还几次出海寻找,但去了的人,没有一个回来。”
“所以霍家也算尽力了?”
程英笑道:“我去不到的地方,不代表陆公子去不到。”
霍家,肯定有问题,程英不过是推辞罢了。
“所以我该用什么换仙霞派的帮助?”
程英狡黠一笑:“并不是仙霞派的帮助,而是我的。”
陆缺看着程英的眼睛,虽然明知道程英在占便宜,但被一个漂亮的女人占便宜有什么不好。
“程姑娘想要我做什么?”
“我已经知道如何去那五方真君的海外孤岛,但我一个人前往,势单力薄,所以想请陆公子结伴而行。”
陆缺眼皮跳了一下,苦笑:“看来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程英笑道:“那就算是答应了。”
温柔漂亮的女人提出的要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况且陆缺本来也没打算拒绝。
程英将玉简推到陆缺身前,道:“陆公子在城外看见的那些人,都是为了上岛而死,只因上岛的名额实在有限,每过几天,就会有一艘船出现在海边荒废的港里,只有拿到船票的人,才能上船,只有上船的人,才能去到那座岛。”
“不能跟着船上岛吗?”
“那艘船周围有强烈的压制,开出海后不久就会消失,有人想跟着船,但离开岸上不到十里便会遭到袭击,无一生还。”
陆缺道:“所以我还需要一张船票。”
“为了不打草惊蛇,陆公子最好坐船去。”
“船票很难得吗?”
程英叹道:“那船票不知从何处流出,秘密送到选中的人手中,而要想得到,只能靠抢,所以拿到船票的人都小心谨慎,生怕泄露,我也只查到了一张船票的消息。”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你知道何时有船上岛吗?”
“据我所知,那船并不定时出现,最近的一次,是今晚子时,拿到船票后,就会知道下一次登船的时间,而一个月内没有用掉船票的人,都已经死了。”
陆缺叹道:“还真是麻烦。”
“我相信以公子的实力,找一张船票还是简单的,不过要提醒一句,失掉船票的人,也难逃一死,还望公子不要手下留情。”
听到这,陆缺眉头又皱了一下,道:“那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彬彬有礼,修真界的世家公子大派子弟都做得到,但像陆缺这样,连一个带路的小厮都要还礼的还真是少见。
看着关上的房门,程英手指轻轻搅动着茶杯,若有所思。
一个人太过正常,在修真界就有点太不正常了,年纪轻轻的顶级修士,足以让任何人感兴趣。
“难道花神诀失效了?”
程英身上的花香味渐渐收敛,那源自自身修为的迷人感觉也逐渐消失。
片刻后,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身穿深蓝道袍的美艳女子走了进来。
程英表情冷淡,喝着茶水,那女子做到她面前,端起陆缺喝过的那一杯茶,享受的闻了闻。
陶醉的笑道:“精气十足的味道,这可是三十二岁的大乘期啊,若是能把他弄到手,双修道法……”
程英冷冷道:“师妹就是来说这件事的?”
女子放下杯子道:“师姐,你对他这么温柔,难道不是有意思吗?”
女子眼前瞬间化为一片红色,几条藤蔓瞬间从脚下生长出来,将她四肢缠绕,又分出无数分支,在眨眼间把她身上经脉交汇处全都封住。
藤蔓把她拉着躺到在地上,几根细小的藤蔓向她身体里生长,一朵朵粉色的小花在藤蔓上开出。
“不要,师姐!我错了!师姐……唔……”
一根藤蔓缠绕上她的嘴巴,开出一丛碎花,她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在她心口,一朵鲜红的梅花开放,空中,一片片梅花飘落,却没有落到她的身上,而是在空中飞舞旋转,汇聚成一个漩涡。
这美丽的一幕在女子眼里宛若地狱,那每一片花瓣都已经和她胸前的梅花相连,花瓣落地,生机消散。
她自觉自己修为也不算低,但在程英面前居然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修炼只比我晚几年,现在还是化神期,你拿什么跟我比?有什么资格议论我?”
女子眼里满是求饶,疯狂扭动,她好不怀疑,程英真的会杀掉自己。
程英端起茶杯,浅抿一口:“掌门派我们来丹州,可不是为了一个华云宗的首席,如果耽误了宗门大事,你的命,都还不够抵罪。”
天空中的花瓣化为星光消散,女子身上的藤蔓向她胸口聚集,全部进入红色的梅花中后,梅花也渐渐消散。
女子赶快爬起来,跪在地上:“多,多谢师姐不杀之恩。”
程英冷漠的看了一眼女子,道:“办好你该办的事,找到这个人,不要让我再出手一次。”
柳余欢给她的木牌飞到女子眼前,她颤颤巍巍的接过木牌,爬起来,赶快退出了房间。
房门外,女子用力捏着木牌的手微微泛白,咬着牙看了一眼房门:“赤练仙子,哼。”
陆缺告别程英后,自然想不到赤练仙子发起火来的样子,脑中还在回想程英的颜值,似乎并不如传说中的那么火爆。
片刻后,陆缺又回到之前的酒馆,抬头看时,吴桐已经离开了。
吴桐身上一股寿元将近的衰败之气,如果不能突破修为,估计也就两三年的寿命了。
一个将死之人,如果有能活下去的办法,是一定不会放过机会的。
五方真君邪教在丹州大肆传播各派功法,而且疑似有提高修为的办法,吴桐很可能也要参与其中去,陆缺只能希望吴桐还能保持本心,不要深陷其中。
程英跟他说的话隐瞒了许多东西,至少陆缺就知道,自己在丹州并不那么受待见。
华云宗行走作为代表宗门镇守一方的使者,在丹州的风评属实不太好,陆缺不愿意宣扬身份,也有这个原因。
走进一个小巷,陆缺看四周没人,在丹州第一次主动使用法术,脚下的大地在眼前飞快收缩,一瞬间,陆缺已经穿越了半个丹州,出现在了一座宫殿里。
云台,丹州华云宗行走官邸,几百年前的那一代行走大兴土木,在城内修建了这片豪华的宫殿。
巨石垒成,高二十丈,是丹州仅次于承玉楼的建筑,高台四周建有围墙楼阁,一道长梯直通台顶,巍峨大殿矗立其上。
外面天色正亮,但大殿内却封闭的很严密,不见阳光,反而是用昂贵的妖兽油脂,点起几十个长明灯,将大殿内照的透亮。
大殿宽几十丈,雕梁画栋,陆缺看着正中的两根年份过千的金丝巨木,何其奢侈,脚下的地盘也是用灵石铺成,还用黄金浇筑了巨大的图案在地面。
身后的小台上,一把纯白的灵石刻成的椅子惹人注目,椅子上铺着三四层绸缎包裹的软垫,整个大殿里都散发着酒香。
浓浓的酒香夹杂着胭脂的气味让人感到刺鼻,陆缺皱着眉头,几乎能想象到大殿内每天都是如何的奢靡享受。
陆缺坐在椅子下面的台阶上,看着大殿内的地面。
身为华云宗首席,他从来没担任过各州行走这一职务。
行走,一般是各大门派选拔门内最优秀的弟子,一般只有一两人,游历天下,增长修为见识,常有门派行走,闯下偌大的名声,也成为门派的代表。
而华云宗的行走并不如此,不知从多少年前开始,华云宗以统筹天下十三州世家门派修真力量,抵御幽海妖族为理由,开始陆续在各州常驻弟子,一开始,这些弟子都是门内精心选拔出来,赐予行走之名,巡视一州。
后来,这些行走弟子从原本一年一换,改为三年一换,再到如今名义上十年一换,实际上若不出意外,本州行走完全可以常驻数十年。
这些行走也从最开始的精心选拔,改为推荐,很多上一代行走还会在门内指定继任者。
背靠华云宗,以至于,如今华云宗行走在各州有权招揽护卫,干涉本州家族门派事务的权力,简直就是土皇帝。
行走在各州建立自己的幕府,招揽大量修士,干涉各州事务,个别性情暴虐的,在所属州城犯下滔天血案,但都因华云宗的威慑不了了之。
陆缺站在主座前,想着殿内的曾经发生过的荒淫场景,深吸了一口气。
他无法改变什么,就算他身为宗门首席,也难以撼动这一切。
赵丹,华云宗九峰之一的紫石峰弟子,入门三百余年,天资优越,修为合体期。
陆缺虽然身为首席,但入门才短短十几年,以掌门弟子的身份,在宗门里跻身第十五代弟子,是这一代弟子里年龄最小的。
当初赵丹在宗门内时,陆缺也接触过他,也并不是一个性格平和的人,丹州上一任行走前年前往幽海驱逐妖族时被重伤,回到宗门不久就去世了,赵丹为了抢到丹州行走的位置没少花心思,看来他到任丹州后,也不指望做了些什么好事了。
作为华云宗行走,赵丹的修为不低,失踪这么久,再想到仙霞派长老那般人物都死于非命,很可能凶多吉少,那对手的修为自然是远远强过赵丹,丹州的大乘期修士也就那么几位,想让赵丹连求救的消息都发不出来也很困难。
除非赵丹被一击秒杀,就陆缺所知,这世上估计没几个人做得到,如果不是一击必杀,那一定就是赵丹被算计的很深,他的修为无法发挥出来。
五方真君,神秘小岛,古怪的船,手持船票的人,这样看来,这邪教并不是毫无筛选的让人去寻找,那更像是一个烟雾。
在丹州城内肯定有无数他们的眼线,在暗处挑选符合身份的人,慢慢接触,给予船票,最后去岛上接受最后的筛选。
而且他们也似乎并不很在意最后谁的到了船票,程英能利用人脉找到一张船票,船票也确实能被人夺走,五方真君竟如此自信,毫不在意上岛的人究竟是谁。
陆缺用玉简给丁老传了一条消息,暗中找人这种事情,还是执事堂的人办事顺手,陆缺要是放出神识到整个丹州,那街边卖糖葫芦的小贩都能知道自己来了。
空气里的香味实在是太浓,陆缺挥手,将殿内的味道吹散出去,这才深吸一口气,舒服了不少。
酒香飘出店外,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何人擅闯云台!”
殿外传来一声怒喝,两侧偏门打开,十几道身影迅速冲了进来,在陆缺身前熟练的结成一个阵法。
陆缺没有开口说话,扫视了一眼这群人。
“是……是首席!”
“首席陆缺!”
“首席!”
领头的黑衣修士一眼就认出了陆缺,连忙让众人恭敬拜下:“云台护卫崔浩,拜见首席!”
陆缺扭过头,没有受这一礼,闭上眼道:“你们就是云台守卫?”
“是,我等为赵行走属下护卫,除这里云台宿位五十六人外,还有分散在边墙,关城以及其余门派两千多人。”
两千多人看似不多,但这些都是平时就归属行走统辖的人手,陆缺曾经去过崖州,与幽海开战时,一州的所有门派家族子弟都会划归到华云行走指挥,短时间内足以组建数万人的修士军队。
“赵行走闭关之前,可有吩咐你们什么?”
崔浩跪在地上,正要回话,陆缺手一台,众人都被拉了起来。
陆缺道:“在我面前,不用行大礼。”
崔浩躬身道:“属下遵令,回首席,行走在之前,曾派遣我等调查关于五方真君的消息,但一无所获,许多护卫出去之后都被人跟踪,还有人被偷袭死在外面,一个月前,行走就让我们停止了调查,亲自去查此事。”
赵丹肯定不是在调查五方真君,陆缺已经知道。
“其余人离开,崔护卫留下。”
崔浩一脸惊喜激动,其余护卫抱拳称是,离开后,崔浩低头站在陆缺身前,等着问话。
繁文缛节太多,这是陆缺对包括华云宗在内的大门大派一致的评价。
“我在宗门的卷宗里看到过你,从十年前开始就是云台护卫,你应当对这里发生的事情非常熟悉了。”
崔浩恭声道:“属下定知无不言。”
陆缺睁开眼看着崔浩,一道神识扫过对方,道:“赵行走在这一年里,可有和人起过冲突?”
“赵行走之前几乎没怎么离开云台,只在半年前去过霍家,之后就吩咐我等留意霍府人的动向,却并未在后续有什么指示。”
“可有奇怪的人曾来过这里?”
崔浩立刻道:“半年前的几天,行走吩咐所有的护卫不得靠近正殿,除此之外没有异常。”
“他闭关前一个月经常出去?”
“是。”
陆缺揉了揉眉头:“你可知他是为了什么事出去?”
“行走并未告知我们,只是在这一个月,行走经常带着一个画卷,在店内夜饮的次数也有所增加。”
画卷,陆缺道:“那画卷在何处?”
崔浩道:“行走一直都是随身携带,属下也不知道画卷内是什么。”
这个崔浩确实精明能干,回答起来毫不拖泥带水,陆缺只是奇怪,崔浩对自己有些过于尊敬了。
站起身来,陆缺背手道:“赵丹闭关期间,由我代为坐镇,传令丹州各地护卫,除必要的保留之人,全都前往边墙,加强对幽海的防卫。”
“尊令!”
“这段时间,你就留在云台,帮我办事,城内发生的异样都要第一时间告知我。”
陆缺拿出一枚蓝色玉简,玉简飞到崔浩身前。
崔浩恭敬接过玉简,激动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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