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夜流星
一片竹林，一座庭院，风格和困住霍狂的庭院一样。
神识扫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人。
霍狂喃喃道：“奇怪，这里应该是阵法的核心，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陆缺道：“这不是有房子吗？”
霍狂看着房屋：“难道这里也是困阵？”
李曼君脸色苍白，虚弱道：“绝无可能，正宫所在，必为杀阵。”
霍狂疑惑道：“杀阵那么多种，谁知道这里是哪一种？”
此地四周都是茂密的竹林，神识外探数里才到阵法边缘，阵内无风，但陆缺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我想我知道这是什么杀阵了。”
霍狂正要问，李曼君身体一软，就要倒下，陆缺扶住她道：“我们先进屋内。”
庭院的卧室内，陆缺将李曼军放到床上，后者已陷入昏迷，脸上毫无血色。
霍狂道：“这赤毒鬼的毒太过厉害。”
陆缺检查了一下李曼君的身体，又渡入一道灵力。
赤毒鬼之毒，腐蚀血肉，同化灵力，陆缺本来想用修为将毒逼出来，但只要灵力接触毒素，立刻就会被消耗同化。
寻常人中毒，不出片刻，整个人都会被毒液腐蚀，化为黑色的尸体。
陆缺只能凭借强大的修为，强行渡入大量灵力抵消毒素的入侵，并且封锁经脉，即便这样，这会儿李曼君的整条手臂还是都变成了黑色，血肉已经坏死。
陆缺估计，如果不能解毒，最多一个时辰，李曼君的毒素就会蔓延到头上，那时候就回天乏术了。
“这正是我一定要把她带进来原因。”
霍狂到：“那个仙霞派的弟子？她可能已经死在阵法里了，你还不如赶快把她送出去，到丹州城找人医治。”
陆缺看了一眼霍狂：“丹州有人能治赤鬼毒吗？”
霍狂无奈道：“那确实没有。”
陆缺道：“但是花神诀可以解毒，丹州我知道唯一会这法术的只有程英，她对阵法比我们都熟悉，一定还在阵里，只要找到她，就能救人。”
霍狂环顾四周：“这里已经是阵法核心，可是我们连这阵法的作用是什么都不知道。”
陆缺笑道：“你且运转修为试试。”
霍狂有些疑惑，体内修为展开，突然脸色一边：“我修为变低了。”
陆缺道：“不是你的修为变低了，是这里在同化你的灵力，你能用出的实力变低了。”
霍狂眼神凝重道：“我知道这是什么阵了，是天衰劫阵，修为灵力不断流失，等灵力消失，就是生命，千年时光，一日便过，怪不得她的毒突然发作了。”
陆缺道：“我已经渡给她足够的灵力，短时间内不用担心，只是，我怀疑这阵法的主人，也该出手了。”
天衰劫术，此消彼长，在这里，敌人的实力会极大的强化，而霍狂却在不断的丢失修为。
“他们可以静静等着我们死在这里，根本不需要出手。”
陆缺道：“如果是其他人，也许他们会等，但是我不会让他们等。”
霍狂道：“你想做什么？”
陆缺笑道：“当然是破阵。”
话音刚落，一股灵力从陆缺身上涌出，这浓郁到几乎让人窒息的灵力，在一瞬间笼罩了整个阵法。
与此同时，一道屏障在小屋四周升起，隔绝开灵力。
“霍兄，九劫阵的核心阵眼，可好找？”
霍狂道：“不好找，正宫复刻八卦位，无时无刻不在变换方位。”
“若你能看到各方点位呢？”
霍狂想了想：“如果能让阵法暂时停止运转，只要几息，我可以试一试。”
陆缺微微一笑，即便身在阵法之中，也有四方皆在掌控的独尊姿态。
霍狂不知道陆缺用了什么方法，刚才还在从自己身体里流失的修为瞬间恢复，陆缺双手掐诀，四周空间逐渐闪烁虚幻。
霍狂感应到本来笼罩在神识上的隔阂逐渐消散，整个阵法的灵力流动展现在自己眼前。
“真是……好手段。”
原以为只是外围阵法困不住陆缺，现在看，如果陆缺孤身一人来到这里，就算是核心阵法一样困不住他，这就是石真人所传的力大砖飞之道。
陆缺眼中发出淡淡的蓝光，这阵法的力量居然不敌他，阵法原本维持的灵力都在被陆缺夺取。
只有陆缺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而已，九劫阵互为一体，九大阵法一齐压上来，那力量绝对不是他能轻易抵抗的。
“准备好了吗？”
霍狂点头，来到屋外，升到高处，看着下方逐渐显现的密密麻麻的符文：“我有几次机会？”
陆缺道：“那要看他们什么时候来了。”
轰隆一声，下方不断变化的符文突然一停，霍狂眼睛瞪大，立刻掐诀，数十道符文打向四周，在下方炸开。
只有两息，阵法再次运转，霍狂道：“再来！”
随着阵法颤动，就连整个九劫大阵之外都感受到了这里的变化。
大阵上方，高高的云端，一艘白玉小舟漂浮在云上。
船上有两个人，两个男人。
一个头戴白玉冠，面留长须，一身金丝绣花的深蓝长衫，一个一身深青道袍，腰间别着一把长剑。
玉冠男子道：“华云宗首席，果然名不虚传。”
另一人赶快道：“纵是这般人物，也被宗主拿捏，可见宗主远胜于他。”
“这大阵为尊者亲自布下，岂容他逃脱，首席？等我将他擒拿，送给尊者祭天，那成仙之日，离我也不远了。”
“宗主深谋远虑，属下能为宗主办事，三生有幸啊。”
玉冠男子嘴角上扬，冷冷一笑：“你赐你法阵加持，你可敢入阵擒他？”
“属下，万死不辞！”
看着此人飞向阵法，玉冠男子轻轻捋了捋胡子：“万死？呵。”
“再来一次！”
霍狂在天上大叫。
陆缺眼中的蓝色慢慢消失，神识传音道：“不用了，快回来。”
霍狂愣了一下，进到小屋里问道：“再让我试几次呗，万一找到了呢。”
陆缺面带微笑：“不用了，他们已经来了。”
外面的阵法产生波动，霍狂也察觉到了，回头道：“原来你压根就没想让我破阵！”
陆缺笑道：“我当然想让你破阵，不过不是现在，是等会儿。”
说完，陆缺在屋内消失。
身穿道袍，手持长剑，此人出手一道剑气，直直劈向小屋。
剑气靠近小屋时，被那无形的屏障阻拦下来，这人微微皱眉，冷哼一声，他现在有九劫阵阵法加持，何愁不能破陆缺的屏障。
剑花一舞，身后数十道剑影出现，正要射出，突然背后一凉，此人猛的回头，一剑斩出。
陆缺轻飘飘的避开剑锋，一把将这人的道袍扒了下来。
看着退到百步之外的人，陆缺把手中道袍一扔，道：“苍山派弟子，不用本门法术，却学别人玩起了剑？”
陆缺没有猜错，这人正是程英和李曼君正在调查的苍山派大弟子，孟凡休。
“首席好眼力。”
孟凡休冷笑一声，把长剑收起道：“首席今日被困于此，是否已经料到自己的结局？”
陆缺笑道：“我想不到，你替我想到了？”
孟凡休道：“华云宗首席，命丧丹州。”
“哦？那你可想到了你的结局？”
“我那时已飞升成仙，与天地同寿。”
陆缺点点头：“没想到，这种骗小孩的话，居然也有人信。”
孟凡休右手放到剑柄，三道指诀打出，四周阵法闪动，一股杀气瞬间出现，他剑鞘里蕴含着一股恐怖的剑意，蓄势待发。
陆缺微微眯眼：“万剑山庄，藏锋剑气。”
万剑山庄是在修真界早已消失的一个大派，传闻中，剑谷就是当年万剑山庄的弟子所成立的。
对于万剑山庄的许多法术，华云宗都有记载，剑谷继承了其中的大部分传承，但这藏锋剑气早已失传，不知道是谁得到了传承，加入了邪教中去，竟然让孟凡休习得。
三道指诀，三重封印，封剑意于鞘，藏锋芒于心，忘却杂念，尽全功于一剑之上，剑出鞘，有去无回。
陆缺记忆中，藏锋剑气应该有九道指诀，孟凡休只打出三道，不知道是他传承不全，还是说心术不正，修不出最完整的法术。
“锵~”
一声剑鸣，一瞬间，整个阵法的灵力几乎都聚集到了剑鞘内，随着出鞘的长剑迸发出来，形成一道锋利无比的剑气。
剑气杀出，陆缺表情反而更加平静，之间他向前一步踏出，右手双指成剑，一道指力从指尖迸发出来。
奇峰指劲。
指力在碰到剑气的一瞬间，剑气轰然炸开，而一道残留的指气穿过剑气，在下一瞬打在了还向前举着剑的孟凡休胸口。
身体四肢，一股撕裂感传来，体内灵力暴走，经脉运转错乱，孟凡休眼睛瞪大，因为就在指气之后，陆缺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一掌拍在他胸口。
没有吐血，也没有惨烈的伤口，孟凡休被震退到阵法边缘，坠落到地面。
“大乘期！不过就是修为更高罢了！”
孟凡休咬着牙，一把将长剑扔掉，双眼内发出金色的光芒，大阵的符文快速运转起来，成千上万的符文钻进孟凡休的体内，他的修为从合体期疯狂飙升，直至大乘。
陆缺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大乘期在修真界并不多，主要是因为大乘期被称为寻道之始，无论好坏也罢，修真界每一个大乘期都有自己追求的道。
孟凡休有什么道吗，陆缺知道他肯定没有，一心成仙、遁入魔道，魔道绝不是道，不然修真界那些魔道中人也不会一直翻不起大浪了。
或向内追寻心道，或向外追寻天道，有些人修为可能不是大乘，但心念已到，只要契机一至，必成大乘，而有些人，就算修炼到合体境界，也不明不白。
而孟凡休此情景，更像是空有大乘期该有的庞大灵力，短时间内可以做到，但时间一长，必定暴死。
陆缺思索到，不知道是谁传授他这样的方法，这几乎必死的法术，难道就是为了对付自己吗。
孟凡休体内的掌力和指气被逼出，长发衣角无风自动，双眼金光闪烁，狂笑道：“大乘期！我如今也是大乘期了，哈哈哈哈，陆缺，受死！”
“啧，都是疯子！”陆缺低声说了句。
孟凡休法诀打出，一尊金色巨像在他背后显现。
“苍山派绝学，大罗金身咒。”
孟凡休也知道，此刻只有自己一直融汇贯通的法术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实力，这尊金身和他相貌一般，同时掐诀。
孟凡休向前一指，数十丈高的金身向前一步踏出，四周射出无数金线，将陆缺包围，一掌攻来。
陆缺没有怠慢，再是无道之人，这大乘期的灵力也摆在这里，修真界不缺因为轻敌死的莫名其妙的大乘期修士。
右手再成剑指，这一次不是指气发出，陆缺身边的灵力内敛，几乎看不出修为，神识内，陆缺的身影消失，但肉眼依旧可见。
向前踏出一步，指尖轻轻碰触到法相的手心。
一道波纹从指尖扩散开，阵法内声音俱止，万物寂静。
一声清脆的如同瓷器破碎的声音从指尖传出，金色法相瞬间遍布裂纹，无声的炸开，无声的消失。
孟凡休双眼瞪大几乎突出，胸中一口献血终于喷出，耳边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身体不由自主的扭曲。
陆缺看到这一幕，眉头微皱，正要上前封印住孟凡休的灵力，不然这些暴走的灵力很快就会把此人炸的粉碎，神魂具灭。
可天边，一道掌法轰来，来的又快又狠，陆缺向后退却几部，一掌对上。
掌力炸开，但与此同时，孟凡休一脸麻木，身上传来骨骼碎裂的声音。
“救我！宗主！救我~”
孟凡休七窍喷涌出红气，将他笼罩，很快就没了声音，陆缺只是接下这一掌的时间，孟凡休已经化为一具干尸，释放出的红气聚集成一团，飘向天边的一艘小船。
“华云宗首席，果然名不虚传。”
小船缓缓降落，在陆缺前方停下。
红气内，一个竹筒被船上的人收起，面对刚刚轻描淡写打败了孟凡休的人，此人神色如常，面带微笑。
“只需两招，杀大乘无量修士，今日之后，首席的威名更盛了啊。”
陆缺没有说话，他在仔细观察这人，这身装扮并不能看出此人的身份，但这白玉小舟他却有所耳闻。
小屋内，霍狂透过窗框看着天上发生的战斗，嘴上啧啧不已。
不要看陆缺和孟凡休只过了两招，范围也不过数里，那不过是因为此地阵法限制，掩盖了影响。
大乘无量，闻道之境，真的放开了手脚，千里万里都会成为废土，修真界内很少有人会把战斗影响到这么广的范围，毕竟真这么干了，就是和天下所有人为敌，毕竟谁都不愿意一个疯了的高手在修真界乱跑。
霍狂看得出，陆缺的指法简单却纯粹管用，指气聚如针线，势如闪电，主破灭，必定是华云宗核心弟子才能修炼的奇峰指劲。
砸吧嘴，霍狂对大乘期的渴望无比强烈。
天空中，陆缺已经认出了这艘玉舟，开口道：“十方城雄霸北境，以炼器闻名，听闻十方城主有三件心爱至宝，太明钟、封天印、白玉舟。”
对面那人哈哈大笑道：“首席好眼力，没错，我座下便是至宝，白玉舟，穿云破浪，遨游天地，在下便是十方城下，蒯通是也。”
蒯通，十方城主座下两大真传弟子之一，能够拥有白玉舟并不奇怪，此人和五方真君有关，那十方城是否早已和邪教勾结呢。
陆缺看了看白玉舟，道：“阁下现在应该不是十方城下了吧？”
蒯通笑道：“正是，我已加入仙门，侍奉尊者座下，今日前来，只为试探首席，还望莫怪。”
说是试探，实际上下手狠辣，这阵法内更是不知多少人丧命。
陆缺冷冷一笑：“无数年来，修真界早已明示，仙界不过是上古虚言，一群人自娱自乐罢了。”
“首席大缪，我辈修士，苦苦修炼意欲为何？不正是修成仙体，于天地同寿吗，如今五方真君降世，渡我等成仙，亲眼可见，怎为虚妄。”
陆缺不说话，蒯通接着道：“于仙人而言，我等练气之人，不过凡夫，寻常修士更是难入尊者之眼，如刚才那人，纵使见到尊者当面，也得历经万劫，方可成仙，但首席不同，敢问修真界上万年来，可有首席这般天纵之才？我来此，正是代尊者向首席示好，若是首席愿意如尊者门下，我敢肯定，必定在我之前可成仙封神，那时也不失首席知名啊。”
“原来是当说客的。”陆缺摸了摸下巴，眼中精光一闪，“你害怕了？”
蒯通笑道：“尊者本不想与你为敌，但仙路渺渺，不容置疑，阁下一心想要坏我仙门大事，那就是于无数登仙路上的道友为敌。”
陆缺冷哼一声，嘴角露出一丝笑道：“我乃华云首席，加入仙门，就没什么好处？”
蒯通道：“首席想要什么好处？”
“你的诚意不够，如果你们那仙尊亲自来见我，也许我可以考虑考虑。”
陆缺不屑一顾，成仙成仙，这世上神仙之说都是骗人的话术，修真界这么多年，早就看清了所为仙界的谎言，当初也不过是一群人自我洗脑，自娱自乐罢了，最后还被当成邪教剿灭。
修真之人，不求与天地同寿，追求道之所在，最后归于天地，这才是正理，如果成仙就能长生不死，那这世上怕是连树顶上都占满了人。
但是邪教就是邪教，不管怎么说总是有人相信，况且修真界近万年确实没有传出过什么仙界之说，要是有人会一些奇怪的法术，骗的到人也并不奇怪，毕竟这世上有太多人心怀欲念，却缺少意志。
蒯通眼睛微微眯了一下，微微一笑：“既然首席对本教还有疑义，在下也不强求，首席就先见证一下本教神通，有缘再会。”
话音落，人与船都消失在陆缺眼前。
陆缺双臂抱胸道：“白玉舟，有点意思。”
四周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方圆十里的大地和天空逐渐变成金色，那是一个个金色的符文在流动。
陆缺好奇的看着四周的符文不断累积，压缩着这里的空间。
霍狂在下面叫道：“陆缺！这是在变阵，快阻止他，不然等会儿麻烦就大了。”
有陆缺设下的一个小结界，小屋还没有受到影响，但周围的金色符文不断的冲击着结界。
陆缺不为所动，传音道：“等会注意阵法，我给你创造机会。”
霍狂警惕的看着四周，点了点头回到了屋内。
当金色符文把阵法压缩到一里范围时，突然停止了流动，接着在一瞬间，所有的金色符文全部消失，这片世界的景象陡然一变。
地面已经变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四周一堵环形的土山高达数十丈，天空被乌云占据，电闪雷鸣。
陆缺耳边霍狂的声音传来：“此为五行劫，杀机四伏，小心。”
陆缺看向天空，乌云中雷霆越来越密集，震耳欲聋的声音响个不停，很快，一滴雨水从天空中形成，飞速落下。
雨如针，密密麻麻的雨水在一瞬间占据了整个世界。
陆缺身边形成一个小小的屏障，每一滴雨水落在屏障上，都让屏障闪烁一下。
狂风，风如猛虎。
看不清雨幕中的情景，在不远处，一条水龙逐渐形成。
一声嘶吼，一道雷霆从天而降落在水龙身上，水龙带着一身电光，猛的冲向陆缺。
陆缺眼中蓝光一闪，向前踏出，左手一推，巨龙的咽喉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生生停了下来。
又是一声惊雷，雷霆落在巨龙身上，无形之手瞬间消失，巨龙一声怒吼，一道声浪袭来。
陆缺挥手，一道屏障将声浪挡住，正要出手。
下方水域中，无数的剑影由水凝聚，接着化为金属的黑色，在一瞬之间，密密麻麻的长剑从地面飞来。
陆缺双手掐诀，左手一把向前一抓，巨龙再次被抓住，在空中挣扎。
右手成剑指，向下方一指打出，指力穿透雨幕，陆缺身下百丈内的雨水和长剑破碎消散。
左手狠狠一捏，巨龙的脖子咔嚓一声，被生生拧断，整条巨龙变成雨水落下，雷电在空中消散。
但阵法之威不止于此，陆缺耳边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一把数十丈长的巨剑从天而降。
剑上发出红光，冒着热气，复杂的剑纹上还有融化的金属流动，火焰在剑身燃烧。
这一剑之外，一道闪电落下，直冲陆缺。
避无可避，陆缺直接迎上雷霆，一指为引，雷霆全都聚集到他指尖，变成一个白点。
此刻巨剑已至，陆缺顺势一指，指尖发射出一道雷电，在眨眼间将巨剑笼罩，清脆的断裂声传来，巨剑层层崩塌，变成一个个火球落下。
似乎是感受到陆缺的强大，轰隆声再次响起，整个空间继续被压缩，庞大的灵力在四周聚集，整个阵法都在不断的加强。
一股压力从天上传来，想要把陆缺压到下方去。
陆缺修为展开，扩展到百丈，雨水被隔绝，这压力瞬间消失。
但紧接着，一个奇怪的声音传来，不需要陆缺多想，云层翻滚，一个百丈大小的陨石从天而降，四周伴随着火球和浓烟。
陆缺微微皱眉，在小屋四周的屏障上，一根根藤蔓生长，将小屋包裹起来。
陨石落下，蕴含着毁灭一切的灵力，陆缺身前，一团蓝色光球形成，向上一推，光球碰到陨石，巨大的压力传递到陆缺身上，逼的他向下退去，一声轰鸣后，陨石的速度立刻被减缓。
随着陆缺向下，水面上，一根根尖刺形成，并且有强大的吸力，将四周的灵力都像水中吸去。
感受到身边灵力的流失，陆缺在即将碰到尖刺时，突然消失。
一个巨大的蓝色灵球膨胀开来，旋转间将四周所有的一切都搅碎。
陨石轰然崩溃，冲击传到小屋旁，巨大的撕扯将小屋外面的藤蔓全部粉碎。
陆缺出现在崩溃的陨石中间，一道灵力穿过雨幕，注入小屋的结界，结界的范围扩大十余丈，变得更加坚固。
与此同时，天空中，更加强大的压力出现，陆缺的下方水中，一根巨木升起，四周阵法边界，一条条黑色的锁链向陆缺袭来。
在陆缺耳中，似乎听到了咯吱声，这周围的空间像是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雨幕都在闪烁，大雨都变得不连贯起来。
陆缺向上飞去，身边出现一道虚影，乌云突然一顿，一个手掌，燃烧着烈火直直的向下压来。
停在半空的陆缺闭上双眼，盘膝浮空坐下，身边的虚影渐渐与他重合。
巨木与手掌，雨水与铁链，在下一瞬就要齐齐汇聚到他身上。
天地，始于一
无极，万道归一
乾坤，混元成于一
心神岿然，融合于万物之间，灵力生于元气，固无处不在，灵力归于元气，则循环不断。
天地无极乾坤一气，此为万法之一。
阵法内，时间一瞬仿佛一世。
万物俱寂
一道光芒迸发而出，穿透了阵法，无数的符文、灵力在时光刹那之间消失，巨木、手掌、铁链、乌云、大雨，纷纷消散。
阵法几乎快要抵挡不住这力量，一个个节点显现出来，呈现在霍狂面前的，是清晰无比的阵法运转的结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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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缺睁开眼，长出了一口气，四周的元气向他聚集，补充消耗的力量。
霍狂在屋门口呆了片刻，赶快反应过来，离开小屋，灵力扩散开来，神识覆盖住整个阵法。
陆缺道：“此时应当不难破阵了吧？”
霍狂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后，赶快道：“最多一刻功夫，我要临摹核心阵法的阵图。”
陆缺点点头，阵法此刻还在运转，外面是漆黑一片，还处于九劫阵中，正在慢慢恢复，但短时间内是恢复不了了。
核心的衰弱，导致了整个九劫阵内产生了连锁反应，灵力大量流失，阵法之间的隔绝变得脆弱。
陆缺留言道：“若有变数，躲到结界里去，我去找找其他人。”
说完，飞向阵法边缘，眼中蓝色光芒一闪，阵法破开一个通道，陆缺顺势进入。
即便是不想随意出手也没办法了，此刻阵法虽然削弱，但产生的变故更多，陆缺只能赶快去搜寻其他阵法。
一道强大的神识从陆缺身上展开，在一瞬间扫过一个阵法结界。
九劫一阵，九劫一阵，陆缺从入阵到现在经历了三个阵法，这第四个范围虽广，但诡异的是居然没有多少灵力的波动。
“虽然刚才耗费了核心的灵力，但这个阵法不至于无法运转才对，灵力都去哪儿了。”
陆缺不知道这一处阵法是什么，只看到一片沙漠，远处隐隐约约看得到一堵黑墙。
“沙暴吗？”
陆缺收回神识，这一处阵法内并没有发现活人的踪迹，倒是沙漠底下埋着一大团符文。
没有多管，陆缺直接重进沙暴，沙暴内，一处通道打开，通向下一处阵法。
在离开的时候，一颗蓝色光球被陆缺顺手扔进了沙暴里，蓝色光球穿过沙暴，落入沙漠，整片沙漠都爆发出一团蓝光，巨大的轰鸣声后，沙漠底下的符文被一扫而空，符文内包裹着的白骨也化为飞灰，一团团灰黑色的魂球从地下飘出，升到半空消失。
此刻九劫一阵灵力溃散，正是最虚弱的时候，陆缺连破两阵，都没看到活人。
在新的阵法内，陆缺望着这处遍地狼烟的战场，叹了口气：“运气真差，居然刚好走的对向。”
陆缺一是为了搜寻其他人，二是为了找到程英，自己跑了这一圈下来，居然刚好和程英走的方向反了。
战场上，一个个黑色的身影逐渐显现，身穿盔甲，手持兵刃，盔甲内却是一团黑气。
不用想就知道，这里是一处用亡魂为劫的阵法，这些军队不断复活，每一个修为都不算很高，但是耐不住无穷无尽，出不去就只能在这里被耗死。
灵力外放，隔绝开百丈大小的空间，陆缺来到一辆燃烧的马车旁。
车边躺着一具尸骨，血肉都腐化殆尽，之声白骨的左手上，紧紧握着一块玉牌。
霍家的玉牌，上面被血浸透，白色的玉牌一半变成了暗红色。
收起玉牌，陆缺看到马车的车框上插着一柄匕首。
匕首旁，两条横线，很明显是被这匕首刻下。
“二？应该是死前没来的及写完，五方真君？”
一个没写完的五字？又或是……二？
陆缺叹了口气，十年前，他肯定发现了什么，说不定是在这里遇到了五方真君的信徒，只可惜没什么用了。
此刻陆缺心里对五方真君的印象更加恶劣，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邪教了。
这一处的阵法陆缺不知道该怎么破，等霍狂破解了大阵核心之后应该有办法接触这些东西。
陆缺破开阵法边缘，一股热浪袭来，神识刚一进入，一声龙鸣传来。
“终于找到了。”
进入阵法中，那条在一直游走的火龙发现了陆缺，立刻吼叫着冲了上来。
灵力释放出来，陆缺发现这里的火焰瞬间将他的灵力同化，也明白了为何程英会留在这里。
稍一停顿，陆缺身后出现成百上千的长剑，呼啸着飞向火龙。
长剑完全不受阵法影响，化为剑雨，火龙本无实体，却在被长剑每一次穿过时削去部分灵力。
阵中的冰莲此刻已经消失，只剩下程英闭眼盘膝坐在空中，身上衣服紧紧贴着身体，冒出丝丝白气。
陆缺神识传音，对方却没有反应，只好来到程英身边，一道屏障出现将热浪隔绝开。
程英身上的灵力几乎消耗殆尽，陆缺手指轻轻一点她肩膀，一道灵力注入。
谁知这时，程英身上的衣服开始化为灰烬，微微发红的原始胴体出现在陆缺眼前，在烈火热浪中被炙烤太久，外物承受不住这里的温度，程英只能把灵力修为完全内敛，支撑身体。
陆缺扭过头去，顺手将外套脱下，包裹在程英身上，揽起她向阵法边缘去。
一道剑气斩出，阵法被撕开一条口子，在离开之前，陆缺另一只手轻轻一挥，环绕火龙的剑雨收回，化为一把长剑回到陆缺身边。
阵法封闭，听不到身后火龙的鸣叫，陆缺刚要准备带着程英离开。
一道掌力瞬间袭来，陆缺眼睛一闪，侧身避开，和程英拉开了距离。
“仙子这么对救命恩人有点不妥吧？”
程英抓着身上的外套，看了看衣服，哼道：“陆公子来的未免有点太晚了，我以为凭你的修为，破此阵不算难事。”
陆缺叹道：“我如果懂阵法话确实不用这么久。”
程英眼神奇怪的看着他：“你不懂阵法？”
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居然不懂阵法？”
陆缺有点讨厌这个眼神，霍狂之前看他也是这个眼神，不懂阵法又怎么了。
“那就原谅你了。”程英努力压着嘴角，摸了摸衣服，“多谢陆兄了。”
陆缺道：“我们快走吧，还有人等着你救。”
程英愣了一下：“救人？”
“对啊。”
程英笑道：“陆兄可是真的心善，在这种地方都能救人。”
带着程英穿过阵法的夹层，回到了核心区域，这里的情况又大为改观，四周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一颗颗大树参天，树林里有一处庄园，霍狂此刻正在庄园里的一个小屋里用心刻着玉简。
陆缺两人走来，霍狂看也不看道：“快好了快好了，别急。”
程英道：“阵法的核心已经展露无疑，你居然还花了这么久时间？”
霍狂一个回头，看到程英后眼神警惕：“是你？仙霞派的人别来烦我。”
程英刚想说话，但看了一眼旁边的陆缺，还是走到床边，观察起李曼君的情况。
陆缺不清楚仙霞派和霍家到底为什么这么不对付，拍了拍霍狂的肩膀，走到床边。
李曼君此刻情况已经十分危急，黑色的毒素已经扩散到脖子，气若游丝，被咬的伤口处血肉腐烂入骨。
程英道：“陆兄好手段，居然能延缓赤鬼毒这么久。”
陆缺问道：“仙子可有法医治？”
程英宛然一笑：“花神诀，正是这类毒物的克星。”
双手掐诀，灵力在指尖汇聚，一朵桃花出现，缓缓飘向李曼君的胸口。
桃花尾部生长出一条条根茎，直接扎入她的身体内，根茎顺着李曼君的经脉生长，很快就抵达了毒素侵犯的区域。
程英眉心出现一朵桃花印记，微微发光，一片片花瓣凭空出现，将李曼君被毒素侵害的区域覆盖。
右手指诀向李曼君手臂伤口一指，一道灵力缓缓注入其中，那伤口肉眼可见的愈合，黑色退去，露出皮肤本来的粉白颜色。
花瓣点点消散，化为灵力渗透进李曼君的身体里，不过片刻，赤鬼毒就被完全清除。
看着李曼君的脸上恢复血色，陆缺道：“多谢仙子，花神诀果然是闻名天下的奇术。”
程英收了法术：“夸奖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陆兄在这里可见到另外一个人？”
陆缺道：“孟凡休？”
程英惊喜：“你果真见到了他？他现在在哪儿？”
“他已经死了。”
程英摆手道：“尸首也行，快带我去。”
庄园外，树林里，一具干尸躺倒在地上。
程英跑上前去，在他身上寻找了一会儿，疑惑道：“怎么会没有呢？”
陆缺道：“你可是在找船票？”
程英猛的回头道：“你拿到了船票？”
陆缺无奈：“那船票被五方真君的人收走了。”
程英啧道：“你居然没能留下他？”
陆缺叹道：“他坐的可是白玉舟。”
程英有些惊讶：“十方城白玉舟，那确实不怪你，哎，只是可惜，废了这么多功夫，居然还是没拿到一张船票。”
陆缺笑道：“仙子来此也并非全无收获吧？”
程英看了陆缺一眼，眼角微微挑动，哼了一声，大步向庄园走去，但陆缺看到了程英压不住的嘴角。
仙霞派花神诀乃是修真界至高功法，如华云宗碧水清心诀一般，内外兼修。
花神诀有八层境界，传闻一直以来都只有开山祖师和第四代掌门修炼到了第八层，可见齐难度极大，威力无穷。
程英轻描淡写化解了赤鬼毒，从火海中出来之后，灵力比之前更加精纯，应当是花神诀又有突破，这可比一张船票的价值高多了。
回到小屋，李曼君已经醒来，靠在床边，还有些虚弱。
见到陆缺和程英走进来，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多谢师姐。”
程英没有看她，走向霍狂那边，随口道：“我不过是还别人的人情，你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就没这么好运了，是吧，陆兄。”
陆缺微微一笑，看着李曼君，那眼神仿佛是说：“我没说错吧，你师姐刀子嘴豆腐心。”
李曼君看到陆缺的眼神，耳根微微发红，低下头不再说话。
程英来到霍狂身后，嘲讽道：“你画错了，九阵乾位应该是七十三个节点，连最里面的无字符都能算漏，果然是霍家的人。”
“你！”
霍狂咬着牙，盯着程英，奈何还是没敢还嘴，低头把阵法补完。
“成了！”
霍狂拿这手上的一卷玉简，在空中摊开，无数复杂的符文闪耀，一道灵力扩散开来。
耳边传来轰隆声，地面微微震动，神识中，密密麻麻的丝线从玉简延伸到四面八方。
霍狂打出一道指诀，低喝：“收！”
玉简发出一道白光，霍狂迅速将玉简收起，陆缺神识散开，发现这四周方圆十多里已经恢复如常。
庄园还是庄园，树林还是树林，就像之前那些恐怖的阵法不曾存在过一样。
此刻太阳只剩一线，树林中已经黑了下来，小屋内，一颗明珠亮起。
陆缺把找到的令牌交给霍狂道：“阵法内除了我们已经没有活人，你若是要对付五方真君，还是从长计议，最好回霍家了解一下情况。”
霍狂结果令牌道：“我会的，等我找到他们的老巢，我一定要他们拿命来偿。”
程英看着李曼君道：“能走了吗？”
李曼君点点头，程英转身对陆缺道：“浪费这么多时间，连船票也没弄到，我先回承玉楼了，没事不用来找我。”
陆缺道：“有事呢？”
程英嘴角微动：“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就走出了小屋，李曼君跟在她身后，临走时对陆缺行了一礼，眼波流转，陆缺微笑点头，她才跟上去。
霍狂道：“师弟来丹州，有去过我霍家没？”
陆缺摇头道：“来的匆忙，尚未拜访。”
霍狂道：“那正好，跟我一起走，住在我家比住在云台舒服多了。”
陆缺想了想，微笑道：“也好，不过走之前，还有点事要办。”
走之前，陆缺还要查看一下庄园，此地在韦仲留下的信息里作用巨大，在长达数十年的时间里都是邪教众人拍卖功法，吸收教众的据点。
霍狂跟在陆缺身后，把玉简翻出来边走边看，爱不释手。
在庄园的正中间，是一处二十丈方圆的环形花园，只是现在花园里的草木枯萎，许久无人打理了。
“几个月的时间，已经足够他们把重要的东西都转移走了，只是为何还要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阵法？”
霍狂看着阵图喃喃道：“九劫一阵的布置耗费极大，想要转移必定声势浩大，就算是现在我也只是关掉了而已。”
“阵法依旧还在？”
霍狂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个陆缺很不喜欢的眼神：“我们又没毁掉阵法，当然还在。”
陆缺尴尬的笑了笑道：“这样看来，这个阵法存在的时间已经非常久远，不然你在丹州这么多年也不会不知道。”
霍狂道：“至少两百年了。”
“如何得知？”
霍狂又看了陆缺一眼：“丹州城多次扩建，上一次扩建就是两百年前，那个时候我刚出生没多久，丹州城墙外修建的房屋已经超出城墙一里多，我们霍家主持扩建城墙，把原本的城墙拆除，扩展到现在的范围，那是最近一次全城大兴土木。”
陆缺鼻子微动，道：“这么说，他们很可能在两百多年前就已经在丹州经营，能在离丹州城这么近的地方布置阵法，还没被人发现，我怀疑……”
霍狂收起玉简，叹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这件事我会去查清除。”
陆缺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揉了揉鼻子道：“这地方看来种过不少花，味道这么浓。”
霍狂看着四周道：“这里是花园，当然会种很多花，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缺用手轻轻碰了一下一株枯萎的花，后者瞬间化为灰烬落下。
“刚才的阵法吸走了许多灵力，这些花草看来都是靠灵力生长的。”
霍狂走到正中间，这里有一方石台，听到陆缺的话，霍狂道：“你闻到了什么？”
陆缺微微皱眉：“一种很熟悉的味道，但说不上来是什么。”
这时，霍狂检查了一下石台，这原本是一块完整的灵石，此刻变成了灰白色，灵力都被抽干了，只是当他触摸到石台时，手指尖传来刺痛，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赶快收回了手。
“这地方还有不少问题！”
陆缺也来到石台前，神识无法穿透石台，没有触碰，陆缺手一抬，石台被换换移开，下方出现了一个地洞。
再仔细用神识探查，这里的地面深处也设下了禁制，阻碍神识。
两人对视一眼，他们的神识都顺着通道进入到里面探查了一番，那里还密密麻麻布置着许多禁制符文。
他们看到了一个密室，一排排座位，一个祭坛，还有，许多尸体。
霍狂道：“还有意外收获！下去看看。”
话音刚落，陆缺一掌将他推开，下一瞬，一道迅雷般狂暴的灵力轰到这里，陆缺没敢硬接，这一道灵力在通道入口炸开，将院子和地下室完全摧毁。
霍狂站在花园边缘，此刻的花园已经变成了一个深坑，而在他们上方的天空中，一个灰衣正注视着他们。
陆缺看着霍狂：“我有点后悔留下来了，幸亏他们两个走的早。”
霍狂咬牙道：“真是阴魂不散。”
灰衣人手持一杆银色长枪，身边笼罩着薄薄的一层灰气，他的修为无法被看穿，就连脸上也戴着面具，那面具的材质特殊，神识无论如何也无法穿透。
“华云宗的人？”
灰衣人的嗓音仿佛是两块铁片摩擦，尖锐刺耳，但清楚的进入了两人的耳朵里。
陆缺警惕的看着他，全身紧绷。
灰衣人的眼睛突然变得凶狠，一股杀气猛然爆发。
“华云宗的人，都该死！”
噌
一声锐利的枪鸣声，一道光从天边划过，宛若流星。
那流星在两人眼前越来越大，直到看清，那发出耀眼光芒的枪尖，那锐不可挡的气势。
流星飞向陆缺，所过之处，一切都化为灰烬，空间几乎都要被撕裂，霍狂眼中的陆缺显得扭曲。
“破！”
陆缺轻喝一声，右手剑指点出，这一枪远比刚才的阵法更加危险，这是汇聚了无上修为的一枪，千钧巨力汇聚一点。
指尖与枪尖相接触的一瞬，霍狂耳中所有的声音的消失不见，只剩下眼前的一点光亮，然后就是世界开始崩溃。
一道从陆缺那里射出的灵力击中霍狂，包裹着他飞快的向远处而去，霍狂瞪大眼睛，看着前面的庄园、树林、大地化为虚无。
狂风从中间呼啸而出，霍狂退到五里开外才停下来，而就在自己前面，一个方圆近五里的巨大天坑出现。
陆缺站在坑底，脸色微红，长出了一口气。
而那灰衣人也被震退到半空，身边的灰气刚一消散立刻就又出现，而且灰气更浓，杀气更重。
陆缺皱眉道：“你是何人？与我华云宗有何恩怨？”
灰衣人眼睛化为黑色，握着长枪的手微微发白。
没有开口，灰衣人左手一挥，大地猛的一震，天边一道星光落下，而他也再次化为一颗流星。
陆缺正要出手，霍狂大叫道：“撤！”
一卷玉简飞到坑中，霍狂掐诀，一指玉简，玉简瞬间炸开，紧接着，四周阵法之力轰然展现。
陆缺果断向上轰出一掌，闪身离开了巨坑。
掌里稍稍阻碍了流星，对方枪势对陆缺的封锁稍缓，让陆缺得以脱身，而启动的阵法已将灰衣人镇压在其中。
陆缺来到霍狂身边，抓起他道：“这大阵困不住他，快走。”
两人离开后，大阵把方圆十多里笼罩，就连巨坑都看不出来了，而阵法内不断传来轰鸣声。
此地距离丹州城墙不远，两人来到城门外，这里已经是较为繁华的街道，两人隐去身形，在城门外的墙根边出现。
霍狂道：“你本来可以借着阵法直接杀了他。”
陆缺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至少要先弄明白他为什么要对我们出手。”
霍狂道：“还能是什么，五方真君的人呗，不是为了杀我们难道是来找你切磋的？”
陆缺摇摇头：“他是来毁掉庄园的，我看的出来，他一开始并不想出手，只是在阻止我们继续调查。”
霍狂手握拳道：“真是奇怪，丹州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高手的。”
陆缺想了想：“应该是修真界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高手，据我所知，十三州内，并没有这样的法术。”
霍狂道：“那可能是你读书少。”
“你知道？”
霍狂道：“只是偶然听说过，我得回去查一下。”
陆缺看了一眼城门，正要说话，突然身上一枚玉简微微颤抖，他改口道：“也许你要自己回去了。”
霍狂看了看他，并没有多问：“你要来霍家就报我的名号。”
陆缺抱拳：“不日定会来拜访。”
霍狂也抱拳道：“今日多谢。”
陆缺洒脱一笑，转身离开。
玉简传信，是丁老和陆缺约定好的，华云宗在丹州也有不少暗探，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只是华云宗的人大多不屑于所谓的仙人，所以调查进度一直很慢，也没人混到那些邪教的圈子里去。
陆缺隐隐有种感觉，邪教似乎对华云宗的势力非常熟悉，刻意的避开了华云宗的调查，导致这么多年居然没引起宗门的注意。
承玉楼上，小窗一角。
程英换上了一身淡青色的云裳，长发盘起，一支白玉步摇嵌入发间。
在她身前，陆缺的外套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桌上。
侧身依靠窗边，左手上，一朵粉红的山茶花漂浮翻飞。
李曼君盘膝坐在一旁，灵力缓缓流转，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恢复。
这时，天边一颗流星划过，李曼君睁开眼，赶快起身来到窗边，露出担忧的神色。
程英微笑道：“你担心他？”
李曼君低头：“不，只是，为何师姐不提醒他们？”
程英道：“他比你想象的聪明，也比你想象的更强，自然是不需要我们操心。”
李曼君看着窗外流星落下的地方，轻声道：“若是我修为再高一些就好了。”
程英看了她一眼：“赤鬼毒也是你一场机缘，那怪物不知吃了多少灵力，等你炼化了它的毒性，对你修炼大有帮助。”
李曼君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程英，程英发现了她的目光，平静道：“救你不过是因为你是大师伯的弟子，陨落丹州少不得我要惹上不少麻烦，明天一早你就回宗门吧，我已经把这里的事情告诉了掌门，现在华云宗参与进来，你留在这里也是累赘。”
李曼君微微点头：“是，师姐。”
离开房间，李曼君看着关闭的房门，摸了摸自己的右手。
程英和李曼君虽然是同门，但交集并不多，李曼君只知道程英有赤练仙子之名，性格冷淡，脾气古怪。
这次一同来丹州，自己也算是见识到了程英的手段，对外人对自己人下手都非常狠辣。
只是，也许正如陆缺所说，程英并非自己一直以来所见到的那样。
程英等李曼君离开这一层后，左手的花朵消失，一枚玉简从天边飞来。
拿到玉简，程英略微一看便收了起来，城外两次流星划过，已经有一会儿没有变化。
“华云宗的首席，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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