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银月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要深陷萎靡的嵇翰立刻清醒了过来。
如果他没有猜错，方才的声音与虚天鼎中的玉如意古宝脱不了干系。这古宝产生的器灵不仅有自主意识，居然还能开口说话。更可怕的是，她一眼就看出了静神丹的危险性，见识恐怕远在自己之上。
想起殿内面貌熟悉的银狼虚影，嵇翰心中嘀咕起来，马脸老怪给的字条他还没忘，总不能……
他试探性问道：“你要我的灵兽做什么？”
“当然是——嗯……我若是不现出身形，也许没法帮到道友呢。”
这话说得相当露骨，嵇翰思来想去，最终决定给这个救下自己两次的神秘人一个机会。
他不动声色地一拍灵兽袋，小狼噌的一声落地，开始兴奋地兜兜转转。它将鼻头凑在储物袋表面，用力嗅闻着什么。
与此同时，刺目银芒从储物袋中一齐飞出，银狼虚影仅仅出现了一瞬，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没入小狼的头颅。后者应声倒地，整个过程没有任何的挣扎。
嵇翰有点傻眼了，这好像不是夺舍，反而与万天明元婴返回体内的场景相似。他对先前的假设更加确认，距离结论只剩一点佐证。
一盏茶的功夫后，小狼轻轻睁开双眼，慢腾腾地站起身来。那对灵巧乌黑的狼瞳，如今像是两枚清澈透亮的宝石，闪着银色的光华。
嵇翰屏住了呼吸，他在极妙幻境中看到的正是这一对眼眸。
与以往的状态不同，小狼身上没有一丝野性气息，踱步姿势带着十足的优雅，面上表情更是与人类神似。它抬起一只前爪端详许久，随后狼首一转望向嵇翰，口吐人言起来。
“这副躯体真不错啊，竟然能如此契合，要是其他种类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嵇翰被银瞳盯得发毛，低声问道：“我灵兽的元神呢？被你吞噬掉了？”
“道友不必惊慌，小家伙只是被我暂时封印起来了。你这灵兽说来与我有些渊源，自然用不上那么粗鲁的方法。”小狼嘻嘻笑道，她既没有撒腿而逃，也未曾翻脸出手，好像真的愿意提供帮助。
“果然。”嵇翰微微点头，如果连此女都亲口承认，他的推断一定不会错了。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顿道：“你该不会是……银月天狼？”
“欸？”这下轮到小狼语塞了，眼神连连变化数次，似乎不认为这句话该是嵇翰的台词。
“怎么，我说错了吗？”
“没有，但是……”小狼露出沮丧之色，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道友是怎么知道的？我们妖族魂魄一旦被炼成器灵就会神智全失，银月狼族的身份是我唯一记得的事情。”
“只有这些？你连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了？”嵇翰吃惊道。
小狼垂下头去，低吟道：“嗯……道友不知道怎么称呼的话，可以先叫我银月。”
嵇翰陷入了沉思，以他如今在乱星海的处境，本不打算相信任何人。眼前这只神秘的狼灵尤甚，一句失忆盖过了所有，谁知道她的话中有几分真几分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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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翰并非不清楚修仙界的险恶，但他从来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银月的出现，实打实让他捡回了好几条命。直接出手相救的两次不必多言，现在想来，虚天殿中点出生路的那一声“向左走”大概也是她说的，只是嵇翰当时根本意识不到罢了。
“银月道友，这样说来，取鼎那天你是故意飞到我手中的吧。”
“嗯，我没法驭器飞行太远，要想离开虚天殿，必须有人将玉如意带走才行。落在一名元婴修士手中，日后可没有把握逃离，自然是选择一名结丹修士较为稳妥。”银月大大方方地讲出了原委，却让嵇翰一时愣住。
自己这些天头痛欲裂、两眼发晕，发挥不出五成实力，她为何不趁现在逃呢？
思来想去，银月八成是被玉如意古宝的器灵纽带、以及小狼的灵兽血契牢牢栓住了。
“那么你选择我，是因为知道我的灵兽掺杂了银月一族的血统？”
银月出乎意料的摇了摇头，轻笑一声说道：“那倒没有，单纯是在道友身上感受到了一些妖气。并且，另外几个人我都看不顺眼。一人奇丑无比，另一个浑身散发阴森鬼气，最后那小子相貌实在平平无奇，相比道友而言，差的远了。”
“你……”嵇翰欲言又止，他分不清银月究竟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银月似乎不打算将内心想法和盘托出，反而眼神玩味地盯着嵇翰：“什么啊，道友妖化后的样貌，即便是以我们狼族的审美，也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嘛。”
这下嵇翰彻底无话可说了，会说话的器灵已经够奇怪了，谁知此女嘴还不是一般的贫。
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随后恢复正色，道：“那你说说，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难道道友愿意放我离开吗？”银月后腿一曲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我猜你独自一人走不了太远的吧。”嵇翰指尖摩梭着狼首玉如意，“古宝在我手里，灵兽躯体也是借用的。”
银月没有作声，眼中光芒却暗淡了些许，看来是被说中了。
嵇翰托着下巴，继续道：“不如这样，既然你能看穿静神丹的副作用，应该也会知晓应对之法。先助我一臂之力治好神智创伤，接下来……我可以带你找到银月狼族，到时候去留由你决定，我们也算两不相欠。”
银月对这约定很是意外，在她看来，手握灵兽生杀大权的嵇翰应该提出更过分的条件才对，让她为奴为婢可能都是轻的了。随着身后狼尾摇来摇去，她慢慢答道：“那好吧，我姑且陪道友一些时日吧。”
嵇翰点头应允，随即把手平摊在半空中。
“道友这什么意思？”
“谢谢你救了我。”
银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郑重地将小爪子搭在嵇翰掌心，意味深长地凝视着他。
嵇翰的心情恐怕要更复杂些，无论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从没想过自己要与一只狼达成盟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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