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归途
“好大的船！”
嵇翰仰视着海中的庞然巨物还未出声，银月就惊叹了起来。
巨舟表面呈棕褐色，船体两侧足足分布着三排舷窗，甲板上建了数层高的楼阁。帆索桅杆投下错综复杂的黑影，让嵇翰看得眼花缭乱。
此船并不是“金沙港航船考”当中最大的型号，但这个体积完全称得上晨星港之最，近百名修士工匠建设了三年才将其完成。
这种能够抵御远洋罡风的船只，用凡人的方式是无法建造的。每一片天参木的拼接都需要灵力注入，像冶炼法宝那般捶打炼化。涉及到船舵、风帆等物，就要求更高明的技艺了。至于收集材料时大批量的玉器和精金用在了哪里，从外表是看不出来的。
“潘道友，完全竣工了吗？”
“鄙人按照嵇道友给的图纸，完成了所有的工序，理论上可以航行了。”潘姓修士双手叉腰，得意地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嵇翰面露喜色，兴奋道：“道友果然没有辜负嵇某的期望，可以回安塞城复命了，此物还请道友收下。”
他从袖袍中摸出一枚七阶妖丹，塞入潘姓修士手中。
“如此贵重之物！嵇道友，你……”
“嘿嘿，虽说道友是奉命做事，嵇某还是发自内心感激，不必客气了。”嵇翰没继续客套，辞别此人登上了甲板。
潘姓修士多驻足了一会，他抬头凝望一阵巨舟，又摩梭几下手中妖丹，最终转身离去。
嵇翰推开厚重的木门，进入一间装饰华丽的舱室，屋内立着一座通体白玉的舵盘，舵面镶嵌着金色纹路，中心则有一个寸许深的圆形凹陷，正是用来安放法器的位置。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罗盘法器，稳稳当当地嵌入其中，一股蓝色荧光缓缓溢出，顺着提前刻在地板中的纹路流向全船。
“好像成功了。”银月屏住了呼吸，接下来的步骤决定着他们有没有机会返回草原。
嵇翰顾不上回应此女，一口精血吐向舵面，调用全身法力注入巨舟之中，这是将其转化为法宝的最后一步。如此珍贵的巨舟，他舍不得到岸后就地遗弃，在海中如果碰到风暴或妖兽，也可以用法力协助渡过险境。
……
晨星港的热议话题集中在了东侧海湾中停泊的巨舟上。那些外来的工匠已经离去半年了，此舟却还未出过海，有不少人想去看看热闹，结果在接近港口时被鹰穆宗与横岭门修士阻拦了下来。
嵇翰花了数月时间将巨舟收为法宝，走下甲板时，安瑾站在空荡荡的码头上等待。
“嵇道友准备出发了？”
“不错，我去召集门下，不久后就会启程。”
安瑾轻笑一声，说道：“嵇道友离去时，不介意晨星港修士为你送行吧？”
嵇翰意外地一挑眉：“宗主这是何意？”
“嵇道友不要误会了，妾身没有利用你的意思。去往天沙之外的地方历代晨星港修士都设想过，如今付诸实践并最有可能成功的只有你一人而已。”安瑾抿了抿嘴唇，“此举意义非凡，还望道友理解。”
“这样啊。”嵇翰笑道，“希望天沙早日与外界建立联系，如果嵇某日后能在其他大陆见到宗主，是最好的事情。”
天鹰腾空而起，消失在楼宇掩映中后，安瑾默默自语道：“但愿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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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嵇翰仔细阐述了出海的利弊，声明留在天沙之人都可以加入鹰穆宗，大部分炼气期与筑基期的修士都犹豫了。他最后召集起来的同行者，除了阮山等人外只有数十名筑基修士，大部分是结丹长老们的嫡系弟子。
众人花了一段时间将横岭门的府库全部装船，晨星港历史最久的宗门之一，就此离开了天沙大陆。
启航之日，晨星港万人空巷，码头边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空中也有不少鹰穆宗修士在观望。
低阶修士们对巨舟议论纷纷，元婴期存在则关心嵇翰是否真的走了。凛台峰一战后，他以一己之力钳制了天沙大陆数年，若是真的远航而去，各宗门谋划已久的计策就有了实施的空间。
“嵇道友，保重。”安瑾在高空之中，远远地向他传音。
嵇翰回应道：“愿鹰穆宗繁荣昌盛。”
他略施法力，十多道桅杆上的风帆自行降下，几名筑基修士将锚升起，巨舟以远超周围船只的速度朝东行去。一刻钟之后城市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只有破晓灯塔上火光还清晰可见。
留给晨星港修士的最后一副画面，是一只盘旋于海上的灰色巨鹰。
……
嵇翰伏在船舷边，感到肩膀被人轻拍了一下，原来是现出身形的银月。此女迎着海风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十分惬意。
也许只有在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刻，嵇翰才有闲心做之前漏掉的事情。
“你的样子还是变了一点点。”他仔细盯着银月的面庞，得出了结论。
银月闻言靠了上来，轻抚着脸颊道：“银月的神魂只能影响部分外表，但渡过雷劫后，人家确实会更像原本的样貌。话说回来，现在比以前更漂亮了么？”
嵇翰愣了一瞬，道：“都挺好。”
“主人喜欢哪个银月？”她笑吟吟地问道。
“去去去，别套我的话。”
银月没再继续缠着他，转而到船舱里去了。也许迎面撞上此女的横岭门修士要受不小惊吓，但今后会在海上航行这么多年，她不能长久呆在灵兽袋里，总得编造一个合理的身份。
乘风破浪的航行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令嵇翰觉得晕眩，他百感交集地抓住船沿，任凭海风将棉袍吹得四处翻飞。
……
横岭门在嵇翰的率领下离开天沙后，平稳的局势没有维持多久。
骆革城内，流沙门被尘岚教与苍鸾会瓜分，淳水灵泉复苏后，两大派对峙的格局就此产生。清沐子于百年后坐化，安塞城回到了边界重镇的角色，期间从未干涉天沙事务。
鹰穆宗陷入了千年不遇的窘境，一段时间内晨星港门派明争暗斗，他们数次丢掉了龙头之位。直到数十年后，宗主安瑾成功突破至元婴中期，依靠此女才智，鹰穆宗逐渐找回了昔日的荣光，将天沙再次置于掌控之下。
随着鹰穆宗大举进入旷野谷，天沙修仙界发觉这里真的空无一人，无数修士开始入驻中央山脉，若干灵脉之上，不少宗派驻地被修建起来。
凛台峰上的秘密，则在岁月流逝中变得广为人知了。
十阶妖修与通天灵宝的奇谭、昏天暗地的元婴大战，多年前搅动大陆局势的外来客与化形的银狼并肩作战，成为了天沙修仙界当中永不过时的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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