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新造的人陆君实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烤肉宴接近尾声，几名伙计麻利地收拾了桌上的盘子，换上了几杯清茶。
余德孚神色凝重，端起茶杯，眉头微皱，开口说道：“小石头，我回来和行会的弟兄们商议过了，大家都顾虑万交会一开，外邦商贾络绎不绝。商道一旦全然通明，市道的消息便不再是我们独有的优势。如此一来，岂不损了我等的先机？”
小石头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余老爷，您的顾虑可以理解。封闭的市道的确能短期内维持垄断优势，但这样的策略长久来看，反而会导致我们失去活力。固守现有市场，便如画地为牢，无法窥见四海之大。迟早我们会被寰宇商贸淘汰。”
身旁的柳若兮听了若有所思，点头道：“的确。如今市面上许多老店，看似有了些年头，但若不思变革，反而容易走向衰败。难怪有些人虽占有先机，生意却逐渐式微。”
余德孚继续问道：“可我等做生意靠的便是信息不对称和商道资源，若市场全然公开，岂不让人人都能争夺这生意？”
小石头缓缓放下茶杯，轻声解释道：“开放市场后，商家确实会面临挑战，但正因为竞争，才会激发商人们不断创新。封闭市场的局限在于，商家无法获取新的资源和信息，逐渐被寰宇商道甩在后头。”
小石头接着说：“在自由市场中，价格信号如同风向标，时刻反映着市场的供需变化，引导我们调整经营策略。开放的市场使价格能够自发调节，商人们也可以随时根据价格信号调整生意方向。但若是封闭市场，价格信号便会滞缓，商道变得僵化。”
余德孚略显迟疑：“价格若是人人皆知，岂不失去了独占的优势？”
小石头微笑着回应：“正因为价格公开，商人们才会不断革新与调整。封闭市场看似稳固，实则阻碍了商道的活力。余老爷，您看看牛夫人的火牛堂——她能够成功，不仅因为烤肉好吃，更因为她看到了市场革新的机会，敢于引入新事物。若是固守成规，如何能在福州开出六家分店？”
牛夫人听到此处，爽朗一笑：“小石头说得不错。开头时，我这烤肉还不被看好，都说福州人从不吃烤的，但正是因为敢独辟蹊径，才得以一炮而红。”
小石头继续道：“竞争是市场活力的源泉。没有竞争，商家容易满足现状，不思进取。而开放市场，正是推动商家不断进步的动力。我们海商行会的真正优势，不是靠守住信息差，而是要在竞争中找到新的机会，提升自身实力。”
余德孚略显担忧：“可若是竞争过于激烈，我们这些老商家如何应对？我担心海商行会会因此受损。”
牛夫人插话道：“小石头的话并非无道理。若是固守成规，老本行虽稳，但也容易被后起之秀超越。唯有在竞争中创新，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小石头点头补充道：“竞争虽然带来压力，但正是这种压力，促使我们改进自身，革新商道策略。封闭市场只会让我们沉浸于过去，停滞不前。唯有在开放中寻求突破，海商行会才能激发更大的潜力。”
小石头继续说道：“余老爷，我们海商行会真正的优势，不在于垄断信息，而在于我们与外商多年的信任关系和商道资源。这些是无法轻易复制的，而封闭市场反倒让我们局限在东南一隅，无法利用这些宝贵的资源去扩展更广阔的商道。”
余德孚点头道：“确实，这些年来，外商信任我们，商道根基稳固，正是我们赖以为生的基础。”
小石头接着说：“封闭市场阻碍了我们利用这些资源进一步拓展四海市场的机会。开放市场，反而能够让我们将这些资源最大化，换取更多的回报。若固步自封，便是限制了自身的潜力。”
小石头放下茶杯，脸色凝重地说道：“余老爷，海商行会要发展壮大，唯有通过开放市场，方能长远。若固步自封，依靠内循环，终究难以持久。如今大宋的市场需求有限，若仅靠内需，终将走入死路一条。经济若闭门造车，如井底之蛙，终有灭亡之虞。”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内循环者，闭关锁国之道，无异于自断生机！欲图寰宇之利，必行寰宇之道。不开放，便是死路一条！”
他顿了顿，继续解释道：“经济内循环看似稳妥，依赖于国内的资源与市场，但它本身存在诸多局限。其一，国内市场的需求是有限的，尤其是当收入分配不均，百姓的消费能力不足，内循环就像是在狭小的池塘里养鱼，水域狭窄，难以容纳更多的增长。倘若大宋只靠内需，市场容量迟早饱和，商道的发展也会随之停滞。”
柳若兮听到这里，眉头微蹙，插话道：“的确，市面上许多商铺就是因为无法开拓新客源，最终无法维持经营，渐渐衰败。”
小石头点了点头，接着说：“正是如此。其二，商贸讲究资源的四海流通，封闭于国内市场，必然导致资源的匮乏与技艺的停滞。大宋虽富饶，但终究无法完全自给自足。许多工艺、技术与珍贵的资源，皆需从海外各地引入。若只靠内循环，缺少外界的资源和技术，我们迟早会被外商赶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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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道：“此外，内循环会导致创新与竞争的缺失。没有来自海外市场的竞争压力，商家容易满足于现状，久而久之，市场内部会形成垄断，技术与产业也难有突破。余老爷，您也明白，革新是推动经济的核心动力，若是商人都失去了追求新商机的动力，整个市场便会逐渐僵化。”
他总结道：“内循环并非完全隔绝外界影响，反而使得我们应对经济波动时更加脆弱。我们只有在寰宇商贸中找到立足之地，才能真正应对外界的变局。余老爷，市场要向寰宇开拓，做寰宇的生意，必要先获取寰宇的市场。目及四海，方能做四海生意啊！”
小石头进一步指出：“余老爷，市场开放短期内可能会带来波动，但从长期来看，商道的扩展、新客户的加入，都会带来更大的利润增长。而封闭市场则局限了我们，只能守住现有的利润，难以开拓新的生意。”
余德孚眉头微皱：“短期的利润下降若影响了生意，恐怕风险不小啊。”
小石头回应道：“短期的波动不可避免，但正是通过开放市场，我们才能吸引更多的新客户和创新商机。比如牛夫人的火牛堂，若是没有引进高丽风味的烤肉，如何能在福州形成新一波的热潮？开放市场带来的全新增量，正是市场扩展的关键所在。”
小石头总结道：“封闭市场如同自缚手脚，困住了我们的发展空间。我们若只顾眼前的利益，固守旧有的商道，终究会被外界淘汰。未来的寰宇商贸，不仅仅是大宋的国内市场，而是整个商道的互通互联。通过万交会这样的全球商贸平台，我们将不仅是福州的商贾，而是整个寰宇商道的引领者！”
余德孚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重重点头：“你所言极是。若是固守眼前的小利，我们的未来注定有限。寰宇商道若能为我所掌，海商行会必能繁荣长久。”
柳若兮微笑道：“余老爷，小石头的建议，倒是不妨一试。”
小石头最后总结：“老爷，封闭市场固守的只是眼前的小利。开放市场则是为我们铺设了通向未来的大道。通过万交会，我们不仅能吸引外商，还能掌握更大的商贸网络，整合更多的资源，打造出属于我们自己的市场格局。”
他补充道：“封闭市场只会将我们困在一个狭小的天地中，错失未来的机会。万交会将成为我们连接整个大宋，乃至外邦的桥梁，未来的福州，将不再仅仅是大宋的一个商港，而是四海寰宇贸易的中枢港。”
余德孚听罢，心中豁然开朗，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你说的对，封闭市场确实阻碍了我们的发展。好，万交会的事宜，我们立刻开始推动！小石头，你来起草万交会的文书，我尽快呈给官府，我们不能再拖了。”
小石头一想自己从现代来，早习惯了电脑打字，在这里是既写不好毛笔字，又看不太懂古文繁体字，顿时露出一丝难色，略显尴尬地说道：“余老爷，小的没读过多少书，也不识多少字，恐怕无法胜任此事。”
余德孚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明日我让贺兴带你来我德同行，我介绍一得利之人给你，三日内务必完成。”
余德孚停顿了一下，继续问道：“对了，小石头，你的全名是什么？”
小石头闻言一怔，略显犹豫。他心中暗自纠结，毕竟自己穿越而来，那现代的名字“陆涵钧”也不知是否该在此时此地说出口。
他沉默片刻，只低声嘟囔道：“我姓陆，名字嘛……”
余德孚看他迟迟没有说出全名，似乎看出了什么，便说道：“你若还无名号，我便给你起一个名号吧。”
他微微一笑，说道：“你既然叫小石头，那便叫你‘陆君实’如何？‘君子敦实’，为人君子，稳重踏实。”
牛潇听后点头，笑道：“好名字，陆君实，果然贴切！”
柳若兮也笑盈盈地称赞道：“君实二字，听着便有几分君子的气度！”
小石头虽然有点不太适应，但见柳若兮也对此名字如此认可，便也接受了。
“多谢余老爷赐名，那以后我便叫陆君实了！”
余德孚笑道：“好，君实，今日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接下来，万交会的事，还有许多要筹划，你准备好。”
小石头微微颔首，神情平静，但内心深处涌动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激流。
他转头望向窗外，南街的华灯次第点亮，街道上人影绰绰，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与明亮的灯火交相辉映。夜风轻拂，天边云淡，月色正浓。
今晚，新的名字“陆君实”标志着陆涵钧在八百年前的大宋帝国，彻底成为了一个“新造的人”——走向那道光，把自己遗忘。
而陆君实并不知道的是，伴随着他的新生，此刻，大宋王朝国运的齿轮也已悄然转动，仿佛无边的星辰开始偏离原本的轨道，巨大的引力牵动着时空，注定将带来一场无法逆转的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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