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抓药术
见那陶大柱双眼通红，一副要拼命的模样，傅二叔也吞了口口水，从怀中拿出一块碎银说道：“陶大柱，你误会了，黄岑、龙胆草两味药受潮发霉，药效大打折扣，东家不知此事，令堂风寒若未能治好，便是害东家于不义。这三钱银子权当抵押，待新药送来，再将银子收回。”
“这……”陶大柱举着竹竿的手放下一半，他虽憨，但也听出对方诚意。
留下银子后，两人带着剩余的药，一路小跑回到生药铺，天寒地冻，可两人太过紧张，不但不冷，反而跑出一身汗，将里衣全部打湿，贴在身上。
进了生药铺后，两人方才松了口气。
“二叔，现在如何是好，咱们收拾行李跑吧。”
“没有凭由，能逃到哪去？”
所谓凭由，便是路引，在古代若无路引，不得离开乡土百里，否则一律法办，杖责和坐牢都算轻的。
傅二叔到底年岁大些，考量片刻后，说道：“抓几副药送回去，盯着那妇人，若三两个时辰仍未毒发，便无事了。”
“二叔，吃了砒霜哪里还能活命？”
刘五急的跟什么一样，只想赶紧逃走。
但傅二叔一盆冷水扣了下来：“你若逃，所有罪名都要推到你身上，到时官府通缉，你又活得几日？”
刘五咬牙道：“实在不行，我就去明溪山落草。”
“你疯了！”傅二叔连忙看向门口，发现无人后才低声道：“叫人听见，现在就捉你去砍头！”
“二叔，那如何是好啊？”
“听我的！”
傅二叔重新抓了几副《黄岑板蓝根汤》，带着失魂落魄的刘五，再次往陶大柱家赶去……
……………………
陈宁在外面转了一天，傍晚时分才回到西门府。
“老爷。”小厮见到他，连忙躬身行礼：“傅二叔来了，说有要事，在主厅等您。”
陈宁‘嗯’了一声，走向主厅。
傅二叔在主厅坐立不安，见到陈宁后，连忙迎了上来：“东家，您真是神了！”
接着，傅二叔将事情讲述一遍，陈宁大惊，莫非是抓药术的功效？
陈宁表情严肃道：“傅二叔，你再原原本本，仔仔细细的给我说上一遍。”
傅二叔又讲了一遍，只是这次讲得更加详细，任何细节都没放过。
中午，他和刘五配了新药送到陶大柱家，在那里待了近两个时辰，妇人并未毒发，风寒咳嗽的症状反而好了，简直不可思议。
陈宁目光望向傅二叔身边的方桌，上面放着几包中药。
“东家，这几副就是您抓的，我自作主张带了回来，请东家责罚。”
陈宁目光炙热：“不，你做得很好，去找冯管家领十两银子。”
“谢谢东家。”
打发了傅二叔后，陈宁打开其中一包中药，仔细观察，其中的确混杂着白色粉末，正是砒霜。在西门庆的记忆中，自然是见过砒霜的，砒霜和山药粉颜色略有不同，但白天抓药时，陈宁没想那么多，见药柜写着山药粉，便直接抓了。
砒霜毒性很强，口服0.1克就能致死，而每包药里面有两钱，宋朝每钱约等于四克，也就是说，陶大柱他娘一顿就喝了八克砒霜！
就算古代砒霜提纯度不高，八克也足以令人致死了。
难道陶大柱的娘体质特殊，能抵抗砒霜之毒？
陈宁倒想起曾经听过的一个故事：说古代有位男子，出远门时遇到黑店，饭菜被下了砒霜，死于非命，留下孤儿寡母，孩子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那位母亲得知此事后，哺乳时便在乳部涂抹砒霜，做菜时也会放入少量砒霜，孩子长大后，已完全适应砒霜毒素，并练就一身不俗的武功。
二十年后，孩子也要出远门，母亲告诉他，若遇到一家酒楼，做菜的味道和娘一样，那便是害了你爹的黑店。
几日后，孩子果然来到那家黑店，吃饭时，发现饭菜味道和家里一样，由于免疫砒霜毒素，不但没被毒死，还给他爹报了仇。。。
先不说这故事有多少漏洞，真找个婴儿来实验，孩子几天就出殡了，再小的剂量也会导致慢性砷中毒，故事是故事，谁敢亲身尝试那就是嫌命长。
所以，陈宁并不认为会有‘免疫砒霜’这种特殊体质存在。
唯一的解释就是抓药术！
“来保！”陈宁冲门外喊了一声。
“老爷。”一名机灵的小厮快步走了进来。
“去捉十只老鼠，分别放入竹篓。”
“小的明日就去。”
陈宁用茶水涮了涮手指：“现在就去，两个时辰内每捉一只，赏你50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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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保眼珠转了转：“小的立刻就去！”
出了西门府，来保直奔西街破庙，那里蜷缩着一群乞丐，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挤在一起取暖，来保将捉鼠工作转包出去，每捉一只给十文，没用上半个时辰，便捉齐十只。
这来保竟将层层转包之道发挥得淋漓尽致……
……………………
老鼠捉回来后，陈宁迫不及待开始实验，将不同分量的砒霜喂给十只老鼠。
次日，有四只老鼠咬破竹篓逃走，另外六只毒死在竹篓之中。
看着老鼠尸体，陈宁陷入思考，为什么人吃没事，老鼠吃了会死？难不成陶大柱的娘真是特殊体质？
吩咐丫鬟将早点送至书房，随意吃了几口，便让马来福赶车前往丁北街。
昨晚傅二叔来时，说过陶大柱的住址，所以今日陈宁亲自寻了过来。
到了陶大柱家院外，马来福上前拍门。
“谁啊。。。咦？大官人？”陶大柱有些警惕。
陈宁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陶大柱，我不是来收药钱的，你娘风寒症可有好转？”
“好转不少。”陶大柱打开破旧院门回道。
陈宁将一袋米递了过去，约有五斤左右。
陶大柱惊讶道：“大官人，这是？”
“看你是个有孝心的，等你娘痊愈，来生药铺做事。”
“多谢大官人……娘，大官人来了！”
进屋后，只见陶大柱的娘已能下地行走，陈宁又看了她的喉咙，发现喉咙发炎处已经痊愈，只是病了好几天，有些虚弱，但丝毫没有中毒迹象。
问了几个问题后，陈宁返回西门府，将昨晚傅二叔送来的药煎好，然后将药汤喂给新一批老鼠。
到了晚上，十只老鼠仍然活蹦乱跳，一只没死。
原来，砒霜不能单独拿出来使用，而是要整副药一起煎服。
接下来几天，陈宁又做了多次实验，终于试验成功，并总结出抓药术的三大原则。
第一:必须亲自抓药，并说出功效才能触发抓药术。哪怕抓一副壮阳药，也能变成止疼药。就像第一天，只要触发抓药术，砒霜也能变成风寒药。
第二:必须加入时间概念。例如抓药后告诉病人，喝完三副即可痊愈，或喝下一副当有所好转。如果不说，则抓药术不能触发。
第三:药效不能过于离谱。例如抓点人参，灵芝，告诉病人吃完之后可白日飞升，成佛作祖，抓药术亦无法生效。
这半个月，陈宁在生药铺客串郎中，事迹越传越神，得了个神医名号。
其他药铺、医馆抓药，通常要喝几副才能见效，但陈宁有抓药术，一副就能药到病除，或让病情大幅好转，是贫苦百姓的不二之选。
时值冬季，百姓多患风寒、肺炎、冻疮之症，陈宁按医书上的方子抓药，百姓服药后，效果立竿见影！一传十，十传百，之前门可罗雀的西门生药铺，如今每天都要排成十几米的长队。
为此，陈宁雇佣陶大柱维系秩序，不准插队，不准吵闹，否则西门生药铺永不接待。
队伍中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麻记铁铺的麻老七早年与人斗狠，伤了下体，不能人道，吃了西门大官人的药后，整天往燕春楼跑，听说夜御三女不在话下！”
“那算什么？福月酒楼赵掌柜的儿子天生痴傻，不也被大官人治好？听说光诊金就收了三百两！”
“大官人只收豪绅诊金，却不收我等穷苦人的，当真急公好义，妙手仁心！”
且不管外面的人如何评价，陈宁端坐于药铺中。赵镖头站在身后，这几天的闹事者，都被赵镖头打了出去，对付普通人，他甚至不用出第二拳。
上一名病人离开后，刘五站在门口喊道：“下一位。”
一名中年尼姑从门外走到诊台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尼净念，有礼了。”
陈宁做了个请的手势：“师太请坐。”
“多谢施主。”净念再次施礼，坐在诊台对面的凳子上。
只见这尼姑年约四五十岁，身穿灰色僧袍，颈挂念珠，面容平静淡然，目光沧桑且富有智慧，让人难生恶感。
陈宁略微打量后，问道：“师太何处抱恙？”
净念师太语速平缓：“半年前，贫尼忽感胸闷憋气，痰中见血，胸前之物生有肿块，时常刺痛，偶有脓液流出，敢问施主，是何病症？”
净念师太倒也豁达，能够毫不避讳的说出隐讳病情。
陈宁生在信息大爆炸时代，听净念师太说完，便立刻猜测是乳腺癌，而且是晚期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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