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骑驴找驴
袁天刚恭恭敬敬上前给姜山问礼,道:“接下来怎么做,请将军明示。”
姜山扫视袁天刚带来的那些汉子们一眼,见个个年好力壮,精神饱满,若有心参军,确是当兵的好料子。心头很是喜欢,微笑着问来:“这些人都愿意参军吗?”
袁天刚笑回道:“年长的,有家室的,无心参军的,按你先前吩咐遣散回家了。留下的这些人,皆在关圣帝君座前起了誓,从此洗心革面,参军入伍报效国家,以抵过往罪孽。”
关圣帝君何等人物,集忠、义、仁、勇等美德于一身,敢在他座前起誓,足见其心诚意真。姜山想到这儿,便以商量性的口吻跟袁天刚说:“那先让他们随我去城防营安身,等他们习惯了军营里的生活,再将他们编入骑兵营。”
袁天刚说好,转身朝汉子们大声说道:“弟兄们,姜将军说了,从今日开始,你们就是大夏国的戍边将士了。他身为你们的引路人,希望你们忘记过往,重新开始,为护国守疆奉献你们的忠诚,千万别辜负他的期望。”
汉子们齐声回道:“只求将军放心,定不负所望。”话毕,随袁健儿上前给姜山行拜见礼。
姜山道:“弟兄们,做出了选择,日后就当秉持初心,以平常心面对所需要面对的一切,尽力克服它们,越过它们,成为护国守疆的勇士,大夏国必将以你们为荣。”
汉子们随袁健儿大声回道:“谨遵将军教诲,以护国守疆为荣。”
姜山大声道:“好。打扫场地,随我前去城防营暂住,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跟你们的百夫长袁健儿兄弟说,能解决的一定帮你们解决,实在难以解决的,我们一起克服过去。”
汉子们回道:“谨遵将军将令。”随之跟着袁健儿打扫战场,牵上所有失去了主人的马匹,跟随姜山朝城防营奔去。
陈亮、赵一鸣、袁天刚等人目送姜山离开,押解投降的马匪回城,将马匪关进县衙大牢,交与温县令全权处置。温县令不知姜山此举何意,礼送走陈亮等人,急急找到陶金旺商量对策。
陶金旺得闻姜山识破了他的奸计,本来惊惧一身,从温县令口中得知马匪头子康宝已死,且投降的马匪全都交由县衙依罪论处,不由得欢喜过来,道:“不管他姜山用意何在,将这些马匪尽数问罪处死,今日之事便死无对证,也就过去了。”
听陶金旺说的这般轻巧,温县令不禁想提醒来,道:“大人,姜山知道有人想害他,不仅没有动怒,反而将计就计剿灭了康宝,绝非泛泛之辈。马匪伏击这事,他本可一查到底,向我们问罪,却将马匪交与我处置,想来另有图谋,不可不防。”
陶金旺好不容易高兴了一下,就被温县令泼了一盆凉水,心头不免来气,似是警告道:“不管姜山没安好心也好,另有图谋也罢,人在你手上,该杀的就得杀。”
温县令道:“可这些人,于今日之事来说,是为帮我们才落入法网的,随意杀之,有如自绝于盟友,日后怕是再无人敢为我们办事了。”
陶金旺瞅了温县令两眼,道:“姜山就带了寥寥数人出城,康宝带了那么多人都不能奈他何,何况其他人。愿意帮就帮,不愿意帮就拉倒,你用不着为此多想。”
温县令不觉得陶金旺说的在理,却也不想无谓争辩,转而想起一事,小声问来:“今日派去向赵一鸣请求帮忙的小杨,怎么处置,还请陶大人明示。”
陶金旺似有不悦道:“这等小事也需要问吗!”见温县令两眼茫然,接而冷冷说道,“他愿意远走高飞,留他一命,给点银两,不愿意远走高飞,找个地方埋了便是。”
温县令心想,那小杨就受命传了句话,毫无罪过可言,怎会舍得离开故土远走高飞?因不想被陶金旺说,便也懒得开口,起身告辞。
姜山从城防营回府,路上撞见温县令,猜想他是打陶金旺那里来,下马招呼过后,微笑道:“今日向赵一鸣假传消息的那捕快,我不会找他问话,你用不着听陶金旺的害他性命。”
温县令虽惊,却快速回话来:“下官不懂大人此言何意?”
姜山笑而说:“揣着明白装糊涂,温县令想必早练就了这项绝技,不是身为中原人,还是端王的得意门生,怎会赖在这枹罕县城不走,难道就为了帮陶金旺做些力所能及的坏事儿?”
温县令奇了,心头不禁问道:“你何以知晓?”就怕话不投机半句多,行礼话别道:“望大人见谅,下官还有事要忙,就此别过。”话毕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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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道:“温毅,河州的天在变,屋内越来越暗,何不打开天窗说说亮话。”见温毅虽未转身,却驻步不前,便接着往下说,“想你三十来岁年纪,只要不做奴才做回臣子,日后定有好些前程可言。”
前程?温县令转身,跟姜山的眼睛一对视,不寒而栗,小声问来:“大人何出此言?”
姜山牵马走近两步,笑道:“端王是皇子,却也是臣子。你秉承臣子的意愿治理地方,为了充当好奴才,连身为人臣的资格都放弃了,为官之路上,又何来前程可言。”
这话虽难听,却说到温县令的心坎里去了,只见他静默片刻,淡淡一笑过后问来:“不知大人跟下官说这话用意何在?”
姜山道:“想你害人不少,受害的却大多是有罪之人。就拿前几日那马匪来说,我想借陶金旺的手除之,陶金旺却借你的手除之,你虽证据不足,对那马匪严刑逼供,依罪论处害了他性命,却也够不上犯罪。”
温县令对姜山的说辞无可挑剔,找不到接话之处,只好微微哼笑一声了事。
姜山说:“温县令为官多年,自是说过这样的话,知情不举,罪加一等;检举有功,从宽处理。你若有心做陛下的臣子,不做皇子的奴才,记得在刑秋台的判决文书下来之前知会我一声。”话毕牵马就行。
温县令瞧姜山的背影像极了污泥里的一朵莲花,易见其色,难闻其香。正想追上去闻一闻,那背影早已淡去,便也作罢,转身回县衙。
途经一巷子,高高的围墙内隐隐有孩童的读书声传出,驻步贴墙细听,好如山谷泉水流动,又似林间黄莺鸣唱,情不自禁地跟着默念起来:“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
随着读书声歇下,漫步前行,不知不觉回到县衙。进得后堂,一捕头迎上来问道:“大人,陶大人可有说怎么处置小杨?”温县令反问道:“你觉得怎么处置为好?”捕快道:“陶将军已死,邢捕头又蹲了大牢,陶大人明面上已一败涂地,若端王殿下他们不能奏请陛下将郡守姜大人调走,河州变天势成必然。”
温县令接着问:“你觉得陛下会听端王殿下他们的,调走姜大人?”捕头道:“姜大人若只是郡守,或有可能。可他兼任陇西将军,就算被撤了郡守职务,还是陇西将军,改变不了什么。”温县令道:“既改不了什么,那就不改变好了。”
捕头问:“大人何意?”温县令道:“趁你这双手还算干净,给小杨送些银钱去,让他到附近的郡县避一避。”捕头问:“要是陶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温县令抽了抽鼻子,长长一个哈欠,略显困倦道:“顺水行舟一人易,逆水划船十人难。早知此理,现在何来惴惴不安。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捕头道:“卑职明白了。”温县令道:“回家去把刀洗一洗擦一擦,别留着血腥味让人难闻。”捕头躬身告退。
温县令离开后堂回到后院家中,同家人用过晚饭,漱洗一番,早早歇下。
妻子见丈夫神色不佳,该是烦心事所致,有心分走些烦愁,走来笑问道:“妾身今儿新谱了首曲子,老爷愿意听听不?”
温毅舍不得拒绝,强作欢笑道:“只要不是曲不达词、词不达意就行。”妻子笑道:“今儿这曲子就和了四句诗,再曲不达词,一听即过怕什么。”温毅道:“那就弹吧,唱吧,不弹不唱,怕你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妻子抽身整理好琴弦,坐下弹唱来:“尽日寻春不见春,芒鞋踏遍陇头云。归来笑拈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温毅不经意的听过,不经意的坐起,不经意的笑道:“今儿怎么长进了?”
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跑进房来,跑到炕边,笑道:“爹爹,不是娘亲长进了,是你长进了。”
温毅笑问道:“怎是爹爹长进了?”小姑娘回道:“称心则如意,你怎么忘了自己说的了话了。”温毅伸手抱上孩子,笑道:“我家如意说的不错,适者则称心,称心则如意。”
小如意笑问道:“那爹爹还睡这么早吗?”温毅笑道:“爹爹难得早睡,今儿就早睡了。”小如意道:“那我今儿也早睡来。”
温毅道:“好。”帮孩子脱下外衣,抱进被褥里说说笑笑,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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