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怀新

话说誉王得徐家回复，可以迎娶徐嫣儿为妻，心头万分欢喜。翌日用过早膳，急急跨入宫门，先往养心殿叩谢父王，再往畅春园叩谢母妃。

身为父亲，皇帝见誉王高兴的厉害，就怕不能与儿子分享快乐。可身为帝王，见誉王几乎得意忘形，就怕儿子相中徐相闺女别有用心，心想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免留后患。说笑一会，问誉王知不知道徐相请辞之事。

誉王说徐相事前与他说过。皇帝便问他是何想法。誉王说他想娶徐嫣儿为妻，是因为他与徐嫣儿性情相近，且意趣相投，绝非她爹身居相位。

皇帝告诉誉王，只要徐仁枫能说服杨怀宁接替相位，就恩准他请辞。

誉王预感皇帝跟他说这些，该是在提醒或是敲打他，要他别心怀妄念。当即表示，说他只求迎娶心爱之人为妻，孝敬好父王母妃，踏踏实实过好自个儿的小日子，别无他念。

皇帝深知他的誉儿不善说谎，相信他定能说到做到。为表彰誉王在河州协助姜山查处贪官污吏整顿吏治有功，加封他为陇右节度使，在京就职。并让董公公传旨，由皇后充当媒人，择日完婚。

鱼与熊掌可以兼得，誉王喜出望外，拜别皇帝赶往畅春园，将喜信告知母妃。贵妃娘娘因喜不自胜，急于一睹未来儿媳的芳容，当即让誉王去接徐嫣儿入宫觐见。誉王尊母妃之命，出宫来到徐府，道明来意。

徐嫣儿因心无准备，一时受宠若惊，不知如何是好。还好母亲王夫人一旁宽解鼓励，说“亲事已定，再丑的媳妇也得见公婆。何况我家女儿青春貌美，懂诗书，明事理，有誉王殿下喜欢在前，定有贵妃娘娘喜欢在后”，心中怯意这才渐消。打扮一番，被母亲送出家门，随誉王入得宫来拜见贵妃娘娘。

赶巧贤妃、淑妃、惠妃等妃嫔，正好随同皇后娘娘来畅春园给贵妃道喜，见徐嫣儿貌儿如花、言儿似玉、举止温雅又不失大方，除了皇后、惠妃，其他人无不对这个难得一见的好闺女好媳妇赞赏有加，陪坐一旁的贵妃母子满面荣光，遇袭春风好得意。

贤妃念及贵妃曾为襄王的婚事劳心费力，有意帮两个孩子定下婚期，笑着说：“我们女人，一生有三个最为美好的日子，出生随父母，嫁人听父母，生子做父母。感念每个好日子都离不开父母二字，不如今日就着皇后娘娘在此，以长辈之尊，帮两个孩子定下嫁娶之日，也好教陛下宽心。”

要说后宫的女主们谁说话最好使，除了皇后统领后宫，她人不得不听，其他人就属贤妃娘娘，她不曾因貌美而争宠，不曾因晋级而邀功，心平气和地守着宫里边的日落日升，数年如一日深居简出。她既有此提议，嫔妃们大都愿意卖她金面，出声附和。

淑妃见皇后、惠妃不吱声，站出来说：“贤妃姐姐，妹妹曾看过一本书，里边说八字命盘对应着天干地支里的纪年、纪月、纪日和纪时，算命先生可用来推算一个人的性格事业婚姻，风水先生可用来推断一个人的五行相生相克，钦天监可用来占卜择吉，例如哪天适合开衙，哪天适合乔迁，哪天适合大婚。”

惠妃就嫌没理由说反对的话，听淑妃这么一说，急忙笑道：“淑妃妹妹说的在理，这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还未通过钦天监测定，还不知五行是否相生相克，急着定下婚嫁之日，未免太过儿戏。皇后娘娘你说是不？”

皇后才不想明着跟贤妃过不去，笑着说：“贤妃妹妹，你看这样可好？等徐相送来闺女的生辰八字，同誉儿的生辰八字一起送往钦天监推测演算，择其良辰吉日成婚。”

贤妃笑道：“贵妃妹妹，这钦天监负责占卜、择吉等工作，由它选择良辰吉日，自是再好不过的了。”

贵妃笑道：“皇后娘娘与贤妃姐姐都觉得好，那自是好的。”

皇后笑着说：“那就让徐相早些送来孩子的生辰八字吧。”转而望向众嫔妃，说：“孩子见过了，万里挑一的好，大家心里也已踏实。若无它事，就此散了吧。”除了贤妃，其他妃嫔尊皇后懿旨向贵妃告辞，跟随皇后离去。

恭送走皇后等人，厅里一时只剩下贵妃、贤妃两位长者，徐嫣儿心头压抑许久的气氛随之一扫而空，拘谨的身心不由得倍显自在，顿觉大厅宽敞明亮了不少。

贤妃说：“妹妹，刚才若不是淑妃说那番话，我们差点就白忙活了。”贵妃笑道：“姐姐说的是，淑妃姐姐的好意，妹妹一定铭记在心。”贤妃笑道：“妹妹最是通情达理的。”

徐嫣儿问贤妃：“娘娘，两人的生辰八字是否相冲相克，于两人的结合真有那么重要吗？”

贤妃笑道：“人出生的那一刻，虽说早已注定，却也不乏因各种原因造成早产或流产。人走完一生的那一刻，虽说早有注定，却也不乏因人为的干预造成早死、或是延长寿命数年数月数日不等。可见，先天能带来的我们无法预知，但想通过后天的努力改变命运的安排，却不是不可能。例如一个人生在农家，若不想以种地为生而选择从军，身经百战不死，成为将军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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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笑着说：“那是。像姜山，勤奋刻苦练就了一身本事，可以用来开设镖局，也可以用来占山为王，却偏偏选择了从军。戡平荆湖匪患，由草民摇身一变成为了不可多得的帅才，谁又敢说，他那身傲视天下英豪的本事，不是经过后天的努力得来的呢！”

贤妃笑道：“既有人能打破命运本有的安排，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天命观，自是要不得的。凡事只要往好的方面想，往好的方面做来，就算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成功，只怪事前考虑不周或准备不足，并非上天刻意安排。”

贵妃笑着说：“贤妃娘娘说的话，从来于人有益无害，誉儿可得牢牢记住来。”誉王笑道：“母妃放心，娘娘放心，誉儿既已听了进去，定不会忘记来。”贵妃说：“送嫣儿出宫去吧。”

誉王问：“需要跟嫣儿的父母说一声，尽快将嫣儿的生辰八字送入宫来吗？”

贤妃说：“誉儿觉得呢？”

誉王笑答道：“我觉得，他人想看我与嫣儿的八字是否相合，就让他们看好了。只要我与嫣儿只认相生，不认相克，他们说合，就当图个喜庆，他们说不合，就当他们胡说八道。”

贤妃笑道：“这就对了。相生是相互作为而有益，相克是相互作为而有害，只要一方能坚定不移地有益于另一方，有也是相生，没有相克。”

贵妃笑道：“誉儿，就听贤妃娘娘的，让徐相尽快将嫣儿的生辰八字送往钦天监，早些选定良辰吉日，你俩早日完婚。”

誉王遵命，携手徐嫣儿拜别贵妃与贤妃，高高兴兴出宫去了。

目送走两个孩子，贤妃问贵妃，放弃与卢尚书家联姻，选择徐相的闺女为儿媳，是因为两个孩子情投意合，还是出于其有他考量。

贵妃迟疑片刻回道：“不瞒姐姐，先前妹妹是打算听皇后娘娘的，与卢尚书家联姻，想着或许能为誉儿的将来留条后路。可誉儿说，他赌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决不与卢家联姻。妹妹自不能因心存幻想母子俩反着来，见誉儿心意已定，无法改变，只好随誉儿的心意了。”

贤妃说，不是她盼着太子将来继承大统，实在是端王、颖王那两个孩子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忧心。国家需要民心依附，需要官吏廉洁奉公，而他们却背道而驰，为了一己之私，求着贪官污吏横行，逼着百姓离心离德。这样的人，就是做家人都不够格，就别谈坐上宝座做一家之长了。

贵妃说：“姐姐说的极是，妹妹差点就犯了糊涂，真是罪过。”

贤妃笑了笑，问贵妃可知“羿射九日”的传说。

贵妃说，相传帝俊与羲和生有十子，皆为太阳。十子住在东方海外的扶桑树下，为照耀大地，轮流出现。不知是何原因，一齐出现在天空，大地承受不住。后羿为了拯救大地，射去九个，大地从此生机盎然，四季分明。

贤妃说：“周天子失威，诸侯相互攻伐无度，好如天空有十个太阳。始皇一扫六合，自此天下一家，好如羿射九日。之后就算天灾人祸横行，天下分裂混乱，天下人却无不盼望统一，过上太平安康的生活。可见天无二日，民无二主，政令统一，实乃百姓之福。”

贵妃虽曾后宫争宠不愿落下风，却也知道“大夏国的皇帝姓华，只要大夏国太平安康，姓华的子孙没有不受益的”，哪有听不出贤妃的言外之意。当即表示让贤妃放心，说誉王是她教养大的孩子，绝无妄想痴念。

贤妃也深知誉王天性良善，不贪名图利，身为长辈的她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他人为国不忠却名利双收，怕誉王因想不通而误入歧途，做那损国不利己之事。

贵妃再次请贤妃放心，说她一定督导好誉王，绝不让誉王有机会误入歧途。

一向不服软的贵妃今日说话如此内敛，贤妃感到极大的善意，不也将心里话拿了出来，说：“妹妹从未在陛下面前为誉儿求过什么，做姐姐的一直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日后妹妹若有用得着姐姐的地方，只要妹妹开口，只要于国无害，做姐姐的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贵妃欠身谢过。贤妃告辞，被贵妃礼送出畅春园，往娴淑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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