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两难全(3)
白幕前座无虚席，一声锣响，白蛇传正式开幕。
只见那幕上，乃是一片西湖景象，一叶小船在湖上，船上站着青白二蛇，还有许仙。
顾三思在幕后，举着白蛇的皮影，唱道。
“雨过天晴湖山如洗，清风习习送罗衣……”
那许仙便唱道。
“真乃是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其实陈牧用的，就是京剧的那一套而已。而京剧又是集百家所长，并且这个时代还没有，听着有点儿像江浙一带的昆曲。
因此在座的看客，有文化的品着戏词，如品佳酿。没文化的听着旋律朗朗，加上情节引人入胜，不觉间都看进去了。
此刻陈牧和严金秋站在观众席后面，虽然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他不过是沾了那些戏曲大家前辈的光而已。也亏得小时候老爹把他给送去学了几年戏。
“这真的是你写的？”
严金秋哪里知道里面的内情，一心觉得是陈牧原创。
她虽然习武，却也知书识礼，读到好词句，总要细细品味的。方才听到船夫一句“十世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心里竟突然一跳，接着整个人都怅然若失起来。
是了，那夜在西湖岸边，她和陈牧可不就同乘一船了么！
她和陈牧，可不也是百年修来的缘分么……
陈牧见她话说了一半不再说，低头看她，见她红着脸呆呆地发怔，直男癌晚期的他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只当是累着了，还说道。
“你是不是累了？我扶你休息去吧。”
“我没累。”
严金秋有些生气陈牧突然煞风景，可心里却不免又伤感起来，转身往清净处走去。
陈牧见她有心事的样子，急忙跟上。
严金秋摘下一朵海棠花来，在手里捏着，眉眼间尽是失落。
“陈牧。”
“嗯？”
“如果有一天，我家里人不让我嫁给你，让我嫁了别人，那怎么办？”
“带你逃婚。”
陈牧几乎是不假思索。
“逃婚？”
严金秋苦笑出了声。
“逃到哪里去？”
“逃得远远的，你想在哪里停下，咱们就在哪里停下。”
严金秋没说话，轻轻扭过去，划走眼角的泪珠。
陈牧终于察觉出什么了，突然发了疯一样，一把抓住严金秋的两只肩膀，满眼焦急。
“你说实话，是不是你家里让你嫁人了？！”
“你说什么呢。”
严金秋往后退了一步，心像是被利爪给挠了一般，一直往下滴血。
她怎么说？
说家里不光让她嫁人，而且嫁的还是他的好兄弟？！
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陈牧眼睛已经猩红了，泛着瘆人的血丝。
他只是有点直，又不是傻子。
他嘴里好像有一股血在流，让他口腔里充满了一股血腥味，明明眼前没有那个人，他却好似看见了一般，恨不能现在就上前，把他给生生撕碎。
“秋儿。”
这是陈牧第一次用爱称。
“答应我，谁娶你，你也不会答应的。”
“嗯……”
严金秋鼻头一酸，一头埋进陈牧的怀里，紧紧抓住陈牧的背，隐隐还能听到她的抽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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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不在这里了，咱们吃饭去。”
陈牧轻轻摸着她的头，柔声说道。
他知道严金秋对什么皮影根本没兴趣，对这些看客也没兴趣。人家一个千金小姐，锦衣玉食，接触的人也都是非富即贵，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站在这里，同江湖儿女一般卖艺，拉客，低三下四，其实都是为了他陈牧而已。
只是因为陈牧而已，让她抛弃了千金小姐的身份。
陈牧啊陈牧，你欠这个女孩儿太多了……
……
客栈。
严春和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刻意往严金秋的房间里看了看。
透过窗子，只见里面有个水蛇腰，削肩膀的女子，坐在灯前绣花。
外面看门的丫鬟说道。
“姑娘今儿一整天没出门，白天看了一天的书，晚上用了饭，舞了会子剑，又绣花去了。”
严春和点了点头，嘱咐道。
“千万看好姑娘，别让她出去乱逛，坏了名声，人家不敢要了，知不知道？”
“奴婢都记得，大爷放心罢。”
“嗯。”
严春和点了点头，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又想起什么来，转过身满脸严肃说道。
“要是有外人来也不许让见姑娘，若是女孩便罢了，外男断然不许的。特别是见着一个长麻子的瘦高个子小白脸，干脆扣押下来，等大爷我回来处置。”
“是。”
严春和又看了眼窗户里那绣花的身影，这才带着两个抱着礼品的仆从离开。
等严春和走远，那丫鬟翠珠才长呼了口气，左右看着四下无人，才悄悄推门进去。
“别装了别装了，大爷走了。”
丫鬟云翠这才把针线给放下，嘴里念佛，说道。
“得亏大爷没进来，若是进来了，还不得扒了咱们的皮！”
翠珠倒了壶茶，笑道。
“扒皮也是扒你的，谁让你装成姑娘的模样，我么，顶多判个办事不力，有眼无珠之罪。”
云翠不高兴了，啐道。
“你这话说得，真不怕让开水烫了舌头！我若不好了，你还有跑哩。”
“哎呀，好姐姐，我不过一句玩笑话，你怎么当真起来了。”
翠珠急忙道。
“谁让姐姐你身量像咱们姑娘呢，这份辛苦，也只好让你受着了。将来姑娘有了好处，必然要想着你的。”
云翠托着腮，叹道。
“你说，姑娘究竟看上那个陈公子什么了，竟然这么痴迷。”
翠珠瞪着大眼睛，饶有兴致说道。
“我随着姑娘出门，我见过那个陈相公，当真生得一表人才，普天之下竟再也找不出这样白净的人物，我见了第一眼就脸红了，也不怪咱们姑娘不动心呢。方才大爷刻意嘱咐了，说若是有个白白的瘦高个子，脸上长麻子的来，直接扣下等他处置，看来，连大爷也知道他俩的事了。”
云翠惊讶道。
“这么说来，岂不是老爷太太也知道了？”
“未必罢……姑娘胆子太大，若是知道了，咱们姑娘在家里又不得宠，还不得……”
两个丫鬟说到这里，心里都扑通扑通乱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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