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支离
“锅勒！”
一声怪异的闷响从地上响起，回荡在超市门内瞬间安静下来的人群中，即使是狂热之人也不由起了一身鸡皮。
短时间内的经历已经令大兵逐渐感到麻痹，他根本没对歪斜的鼻梁有任何反应，此时此刻，围绕在他身与心的恐惧，是身处雾中。
有那么一瞬间，就在起身转向超市的时候，杜姆似乎看见玻璃墙的表面爬满了怪异的血肉藤蔓和均匀的古怪圆点，圆点在他眨眼间又盛开成了恶毒的人脸。
那些人脸之所以第一时间让他感觉到的是恶毒，是因为它们嘴里的话语——
“滚出去！”
“不。。。帮帮我。。请帮助我。。。。”
晃头间，幻觉转瞬消散，大量失血导致整个人有些哆嗦的大兵躬着身子毫无用处地捂着刀口，靠近门口后伸出左手按着玻璃门。
这不是意识到要使用敬语就能把门打开的一件事。
一层玻璃内外，一拳直径之隔；
二等兵的身后是遮天蔽日的浓雾，好似离开了孤岛的溺水者；
和他对视着的老皮姆身后是一片逐渐模糊的人脸，深邃的黑暗在吞噬着大兵的视线。
如果现在杜姆没有受伤，也没有失去宝贵的理智，他也许就会明白，一切的努力不过是徒劳。
不是因为他是士兵，不是因为他职务特殊收入颇多，甚至不是因为他驻扎在那座百分之百已经扑街了的山顶基地里。
人之初，性皆无，然父母予之先天之本甚优。
简单讲，就是他高，他帅，他大只！
当一个人著名的突出之处在所处的环境中卵用没有时，自然而然就会引来愚人的恶意，而蠢货在这个世界上往往占多数。
要是他能再冷静地审视超市内还剩下的人群，就会发现几乎没有一个人能达到他颜值的小半。
如果他再冷静一些去仔细观察，远远缩在人群后方他被扔出去以后便将嫉妒的目光到处游走，最终投向超市里同样帅立丑群的艺术家大卫的疯婆子卡莫迪艾芙。
说不定就能明白自己在恶魔的胃袋里也许还会有新的同伴？
可惜。
反而是后面的人群率先发出惊呼，声浪逐个向前传递，直到让愤然瞪视着大兵的老皮姆也抬起头，然后陷入呆滞。
三处被捅伤的脏器逐渐累积起的疼痛，已经让年轻人开始听不见声音，也看不清眼前这个疯老头的表情，但残存的直觉让他隐约明白了。
他在抬头看。
在杜姆也随着越来越多抬起的头颅转过身时，一个庞然大物早已在他身前不到六米的位置站定。
太高了，光是比人还宽厚的前肢就快有大半人高；
也太宽了，将近五米的身宽足以被超市里的所有人看到；
还好，哪怕它太大了，不知为何缺失了一只的足肢处露出了厚重甲壳下狰狞的内部结构，人们只需要稍微侧下头就能看到，那倒S形的腰身上方，顶着的硕大奇形头壳。
惊呼！没有听到。
恐慌的转身！没有脚步。
沾满着胸腹间的鲜血，想要拍打玻璃门的左手。没能拍到。
被订书机一样的长方形怪钳拦腰夹住，内脏与脊椎被碾碎的惨叫！无声无息。
哑剧并不只在门外上演。
自身不远处出现了一个丑陋的大怪物，无论如何为其宣传，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会只是陷入呆滞而已。
可自打超市的大门打开，年轻人被扔出去砸到地上鼻梁骨的那一声闷响之后，门外便再无丝毫声音传入门中。
甚至于，亢奋地将一个人举过头顶，走了几十米再将拼命抗拒的这个人扔出门外，这一系列行为所引起的喘气声都在快速地减弱。
看见怪物后的惊呼声就好像这一出怪奇哑剧的开场如此声名显著，主演者自信到任由观众来为其报剧名一样。
当大兵的双脚离开地面那一刻映入眼帘，超市中的多数人似乎连呼吸都停下了运作，把观众席的背景让给如在雾中的孤寂感。
也许这个庞然大物刚从别处得到了满足，也许真的就和圣教母说的一样只是来审判罪人，总之在把一个人夹住举到头顶的位置让他消失不见之后，怪物依旧无声地远去。
呼。。。。。
随着审判者隐没于雾中，呼吸声重新回到每一个人的身边，人们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连呼吸空气都会感到如此甜美醉人。
“今天。”
带着幸福的眩晕感，人潮纷纷转过身，看向不知何时把黑袍黑裙换成了白裙红袍的卡莫迪艾芙，眼中带着深沉的信任。
“今天，我们赎清了彼此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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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圣洁的面容不经意地扫了眼某人：
“明天，我们拭目以待，吾主的圣光自会让罪孽深重之人无所遁形。”
———
“醒醒，大卫～”
靠在隔壁货架的卡莫迪艾芙被这一声呼唤叫醒。
“快要天亮了，食物，水，还有愿意离开的人，就差你的车。”
奥利？这个贪婪的罪人在说什么？
“噢，比利，做好准备回去找妈妈了吗？”
“是的，爸爸。”
嗯，更加可恶的艺术家父子的对话解答了她的疑惑。
想走？哼！
食物之家超市，凌晨，钟表指向5点40分，大卫父子，普瑞拉老夫妇，超市店长奥利以及女教师福根六人从货架区悄悄向门口走去。
愚蠢的大卫走到收银台前，却没看到奥利说好的几袋食物在哪里。
怎么会这样？但随后他一抬头就明白了自己的失误之处。
睿智的圣教母，卡莫迪艾芙，正坐在唯一没被堵死的超市门前，手上把玩着一把水果刀，切到一半的火腿和一瓶54的葡萄酒摆在她两边。
“你们在干什么？”
女人以一不小心就猜中了的语气平淡地开口，随后提起酒瓶站起身，用音量唤醒她忠诚的羔羊们：
“你们想偷食物？这是属于我们所有人的财产！”
离得最近的三刀流的坎瓦和精神崩塌的老皮姆最先醒来，抓起手边的切肉刀就直接起身堵住了六人的前后。
“你刚才说这是谁的财产？”
即使决定要离开，但这副言论还是触及了矮个子店长的心理防线，奥利的小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大小。
“别冲动奥利，听着，我们只要离开，艾芙，不管你要干什么，我们只是要离开而已，比利已经很想念他的妈妈了。”
显然，这六个蠢货还以为自己能主动挑战主座下最冷酷的地狱天使乌列尔降下的惩罚。
“离开？听到了吗？他们要离开？！”
女人嘴角的冷笑转眼化成同仇敌忾的语气，她再次对着众人向棚顶举起双臂：
“感谢吾主的恩典！因为即使我们眼前这些罪人曾经夺走了我们的财富，曾经践踏了我们的尊严，曾经打垮了我们的地位，但我们现在赢了！”
全部清醒过来的人群无人打扰圣母的教导，默默围住了圣母所说的那几个罪人，随后一同举起手默念祈祷着。
“可这不够！他们！这群尽情贬低我们的虔诚，肆意诋毁我们的信仰，说完如此亵渎的话语后还大声嘲笑我们的人！他们！！！”
艾芙猛地转身指向大卫几人吼道：
“他们无耻地侵占了本该属于我们的财富！尊严！地位！那么多年！吾主早已向我明示，他们注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你们想干什么？！再过来试试就逝世！”
大卫几人匆忙拿起收银台上的木棍和拖把握在手中并出声威慑，是因为随着艾芙这个疯女人每一个加重语气的单词喊出，前后二将手里的刀便抖得最兴奋，再次喊出时，老头和胖屠夫已经按耐不住的向六人走近。
“今天，主的天使会降下更重的惩罚，我们要让这些人去背负他们应得的下场！赎罪的血，不可能在虔诚的我们身上取出，我们要让这群罪人去承担一切！他们活该！！”
比所有人更兴奋的是大权尽在掌中的卡莫迪艾芙，她甚至越过了本来护在她身前的皮姆老头，手指和一并拿着的刀尖都快直接戳到了大卫的脸上！
“我们首先需要那个该死的亵渎过吾主的贱女人～”
卡莫迪艾芙解恨地眼神看向那个扇了她一巴掌的贱货，随即看向她怀里紧抱着的男孩，又想起了离得最近的这个蠢男人对她说的那些恶毒的嘲讽：
“是的！还有！我们需要她抱着的这个男孩儿！不该让纯净的孩童被这帮罪人玷污！净化他！抓住他！抓住”
“砰！”/“啪！”
一声枪响，仿佛世上最好的镇定剂，所有的狂热在火药面前瞬间烟消云散。
屠夫和老头的刀掉落在地举手后退，狂热围堵的人群四散奔逃，短短四秒钟，留在原地的只剩下了弯下腰的
吾主代行者—圣母—卡莫迪艾芙，大人物。
玻璃碎片掉在地上乒乓作响，
破碎的红酒打湿了洁白的连衣裙摆，
胸腹间的血孔打湿了更多的布料，
两者都是一样的红色，没有任何区别。
“语—”
“砰！”
冷酷的一枪～漂亮的准头～正中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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