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债权人大会
高晓强着急上火都口腔溃疡了，债权人大会就在下周，仅剩下一周的时间准备。作为南海电器厂最大的债权人，工行的态度将是决定债务重整能否成功的关键。他必须在大会前与魏行长见一面，探听一下工行的真实想法，时间紧迫，高晓强决定立刻去一趟工行南海支行。
他清楚地记得，在上次南海电器厂的债权人沟通会上，他远远地打量过魏行长。那是一位说话慢条斯理、气质不凡的银行领导。在那次会议上，高晓强只是众多列席者之一，并没有机会与魏行长进行面对面的交流。当魏行长代表工行准备发言时，整个会场陷入了一片寂静，仿佛在等待一个重大的判决。他当场宣布，工行决定在技改专项贷款到期后将不再考虑续贷。话音刚落，原本安静的会场立刻炸开了锅，议论声、不满声此起彼伏，整个会场顿时乱成一锅粥。
高晓强乘坐的的士在工行南海支行大门口缓缓停下，他下了车，目光被眼前气势恢宏的建筑所吸引。上了十几级台阶，他进入银行的大堂，门口的两名保安身着制服，站得笔直。大堂内，营业面积宽敞，足以容纳数百人同时办理业务，而不显拥挤。十几个办事窗口整齐排列，每个窗口后都有银行职员忙碌的身影。此外，还有为VIP客户准备的专属窗口。
高晓强穿过大厅，径直走向内部办公区域，这时一名保安迎了上来，问道，“先生，你找谁？”
“我是冠杰律师事务所的高晓强，来找魏行长。”
“找魏行长？你有预约吗？”
“没有，我是因为南海电器厂的事专程来找他的，麻烦你转达一下。”
“魏行长，那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保安小声嘀咕了一句。
“那你打一个电话给魏行长，如果他说见你，你就可以进去。”
“不好意思，我没有你们魏行长的电话，只是上次匆匆见过一面，没来得及要电话。”
保安的眼神中带着明显的怀疑，他上下打量着高晓强，在他眼里这么一个毛头小伙子，能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见行长？高晓强尽力保持着镇定。
“我确实有急事，要找你们魏行长。”
保安皱了皱眉，显然对这种突如其来的请求并不买账。“我们行长很忙，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见的。”声音中带着不耐烦。
高晓强心中焦急，如果连魏行长的面都见不到，那他起草债务重整计划书便无从下手。于是，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保安。
“这是我的名片，你可以告诉魏行长，我是代表南海电器厂来商量债务重整计划的。这个计划对工行也很重要。”
保安接过名片，看了看，然后不情愿地拿起了前台的电话。高晓强焦急地等待着。
电话那头传来了低沉的声音，保安简短地说明了情况。高晓强只能听到保安的声音，只见保安频频点头，“好的好的，魏行长。”
保安挂了电话后，转身朝向高晓强，他的表情变得更加傲慢。“魏行长说他正在开会，现在没时间。”
“那什么时候开完会？”高晓强着急地问道。
“没说。”保安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
高晓强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大堂等着干着急，这时大堂经理走了过来，她看向保安，眉头微微皱起，问保安到底出了什么事？
“就他，一个小年轻，没有预约，跑来就要见魏行长，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资格来见我们行长？”
“先生，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大堂经理的目光在高晓强和保安之间来回扫视。高晓强立刻抓住了这个机会，他知道这位大堂经理可能比保安更有权力帮助他。
“您好，我是冠杰律师事务所的高晓强，我需要见魏行长，讨论南海电器厂的债务重整计划。这件事情非常紧急。”大堂经理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显然对南海电器厂的情况有所耳闻。
“你别着急，我进去帮你问问。”高晓强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非常感谢您的帮助。”
几分钟后，大堂经理带着魏行长的话回来了：“行长说，要谈就让你的老板孙冠杰亲自来谈。”
高晓强的脸上闪过一丝苦涩，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在这个人际关系复杂的社会里，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律师显然还不够资格来见魏行长。他收起手中的资料，站起身，向大堂经理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我知道了，谢谢您的帮助。”高晓强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他很快调整了情绪，他不能在这里失态。
高晓强坐上出租车，拿出手机，拨通了孙冠杰的电话。电话那头，孙冠杰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沉稳。
“晓强，怎么样了？”
“孙总，魏行长不肯见我，他说如果要谈，就得您亲自去。”高晓强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奈。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孙冠杰的声音再次响起，“我知道了，这件事我来处理。你先回来。”
回到律师事务所，高晓强直接去了孙冠杰的办公室。孙冠杰正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显然也在为南海电器厂的事情烦恼。
“晓强，坐。这事是我考虑不周，魏行长好歹是大行的支行一把手，论起来起码也是一个副处级。何况工行的干部那是见官大半级。你太年轻了，去见他不合适，这事怪我，我应该先打电话和魏行预约一下会面时间，到时我们一块去。”
孙冠杰的话让高晓强感到一丝安慰，同时也有些自责。他知道自己年轻、经验不足。他坐在孙冠杰对面的椅子上。
“孙总，是我太急于求成了，应该先和您商量的。”高晓强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孙冠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自责。“这不怪你，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在这个圈子里，有时候规矩和资历比冲劲更重要。”他拿起电话，拨通了魏行长的办公室。
电话接通后，孙冠杰的语气变得恭敬而有礼。“魏行长，您好，我是冠杰律师事务所的孙冠杰。关于南海电器厂的债务重整计划，我想和您亲自面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有空？”
电话那头的魏行长似乎对孙冠杰的态度感到满意，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之前温和了许多。“孙律师，这样吧，明天下午三点，你来我办公室，我们见面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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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好了，非常感谢您能给我们这个机会。明天见。”孙冠杰挂断电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转向高晓强，“晓强，你准备一下，明天和我一起去。”
第二天下午，孙冠杰和高晓强准时来到了工行南海支行。魏行长在支行最里面的一间大办公室办公，从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对面不远处的城市公园。魏行长坐在办公桌后，他看起来比高晓强记忆中更加威严。
“孙律师，欢迎。”魏行长站起身，和孙冠杰握了握手。
“魏行长，这是我们事务所的高晓强，他主要负责南海电器厂的案子。”孙冠杰介绍道。
魏行长点了点头，示意两人坐下。“孙律师，我看过你们的债务重整计划书了。实话跟你们说吧！我们分行领导刚开过会，关于南海电器厂这个项目，风险审批部门给出的意见是到期不再续贷，这事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我看你们还是尽快去想想其他办法吧。”
孙冠杰和高晓强的脸上同时闪过一丝失望。孙冠杰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没想到魏行长会这么直接地拒绝。
“魏行，这事真的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您知道工行的决定对南海电器厂意味着什么吗？它关系到企业一千多名职工的家庭。南海电器厂如果垮了，他们靠什么生活？”
魏行长叹了口气，“孙律师，我在这个位置上，见过太多企业的起起落落。如果每个亏损的企业都要靠银行去救，银行哪里救得过来？”
高晓强的心中涌起一股不甘，他知道魏行长的话不无道理，但只要工行此时不断贷，南海电器厂就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魏行长抬起头，他的目光锐利地看向孙冠杰和高晓强。“你们应该知道，我们银行也是要追求盈利的，不能因为同情企业就做出不理智的决定。”
“我明白，”高晓强在一旁急忙说，“但南海电器厂还有潜力，技术改造一旦完成，只要再给企业一点时间，也许就能…”
魏行长摆了摆手，目光在孙冠杰和高晓强之间徘徊。他似乎在权衡着什么，最终，他缓缓开口：“孙律师，高律师，你们的计划我了解。但真的帮不了你们，你们也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赶紧去找找国资委，请他们出面找其他金融机构再想想办法。毕竟政府出面还是比你们一个小小的律所来的管用。”
魏行长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高晓强的心上。他知道工行的决定已经无法改变。孙冠杰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意味着他们必须寻找新的办法。
“好，我明白了。”孙冠杰站起身，向魏行长伸出了手，“感谢您抽出时间见我们，我们会考虑您的建议。”
高晓强跟随着孙冠杰，两人默默地走出了工行的大楼，外面阳光依旧灿烂，但他们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孙冠杰拍了拍高晓强的肩膀，“晓强，别灰心，我们再想办法。”孙冠杰拿出手机拨打电话。“我现在就联系国资委的领导，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
第二天，孙冠杰和高晓强再次来到国资委。他们被带到了一间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几位国资委的官员。孙冠杰和高晓强开始详细介绍了南海电器厂的情况，以及他们面临的困境。
听完后，现场一片沉默。最后，国资委高主任清了清嗓子，说道：“孙律师，南海电器厂的情况我们都了解。作为我们国资委的下属企业，我们不可能坐视不管？我们已经就南海电器厂债务重整问题召开过几次会议专门讨论。我们原本寄希望于工行和建行能够以大局为重，到期续贷，为南海电器厂争取宝贵的重整时间，但从你们今天反映的情况来看，很不乐观！我们会尽一切可能挽救南海电器厂，但这都需要时间。你们也要有心理准备，结果不一定尽如人意。”
孙冠杰和高晓强无奈地对视了一眼，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第一次债权人大会如期举行，高晓强走进了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了人，每个人都在低声交谈，空气中充满了不安和焦虑。高晓强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他看到了粤海银行的宋斌，那个曾经在办公室里情绪低落的宋斌，现在又恢复了往日的火爆脾气。
会议开始了，孙冠杰作为冠杰律师事务所的代表，首先发言。接下来，高晓强详细介绍了南海电器厂的债务重整计划。然而，当高晓强提到债务延期时，会议室里的气氛突然紧张起来。宋斌站了起来，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我们不能就这样无限期地等待！延期偿还债务对我们来说不公平！”
高晓强的心中一紧，他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宋行长，我们理解各位的担忧。冠杰律师事务所提出的债务重组计划是，首先要确保南海电器厂能够继续运营下去。”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们的计划建议将所有债权人的债务适当延期一年偿还。等南海电器厂技改项目投产后，逐步回笼资金清偿债务。”
会议室里响起了一阵低声的议论。工行和建行的代表一直沉默，自始至终没有发言表态。
供应商代表则纷纷站出来表示反对。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会议室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紧张。
“我们的资金都有成本，延期偿还债务，那谁来赔偿我们的损失！”一位供应商代表站起身，他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你们不能因为要救南海电器厂，就牺牲我们的利益！”另外几位代表也加入了反对的行列。会议在一片吵吵闹闹中结束了，没有达成任何共识。债权人们带着不满和失望离开了会议室，高晓强和孙冠杰则留在了最后。
孙冠杰叹了口气，他看着高晓强，“晓强，看来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做。”高晓强有些沮丧，“孙总，国资委方面还是没有消息吗？”
孙冠杰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其实心里他比高晓强还着急，前两天他几乎每天都要和国资委的高主任通电话了解进展情况。
一周后的一个晚上，孙冠杰突然接到国资委高主任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刻赶到国资委办公室见两位神秘客人，电话里什么也没有说，孙冠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9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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