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珀薇太太
出乎意料，当先从绳网上下来的是个女人。
紧张万分地攀着绳网一点点往下磨蹭，看不清正脸，只有一个松散凌乱的棕色发髻和被睡袍绷紧的蜜桃屁股，对着底下一群前来营救的突击兵，在兵荒马乱的街道上平添一丝旖旎。
接着下来的是猴子多特和另外两个学徒，最后才是维克托。
所有人上车，多特和学徒带着女人坐上卡车后厢，被一圈对外警戒的突击兵团团掩护。
维克托坐上副驾驶，亚措和另一个突击兵站在卡车两侧的踏板上，一手攀窗一手持枪。
比起进入商业街时的小心翼翼，撤退就快捷很多。
来路上的杂物和暴力分子已经被突击兵仔细清理了一遍，返程时只要小心戒备街道上突然出现的人物，并朝每隔几十米向后丢一颗烟幕弹就行。
一直到撤出新城区的商业街范围，李铁才有闲暇听维克托叙述骚乱经过。
维克托：“天黑时，有人在新城广场那边搞邪教祭祀，祭坛借用的就是之前卖‘洋葱’的舞台，所以也有很多‘炒洋葱’的人在那里围观。”
李铁：“我听说那些脑抽的家伙往篝火里洒了成吨的‘放屁粉’？”
维克托：“我没亲眼看见，只感觉围观祭祀的人越来越多，除了新城广场的祭祀篝火，其他地方也陆续点起了很多，油漆店这条街也有，那些围着火堆发狂的人，就跟那些嗑了蘑菇粉的人一样，满口胡话，又哭又笑。”
“如果只是一帮人聚在一起吸粉也没什么，但是有人起头打砸商店，还开了枪，我在枪声响起的方向，看见了消失好几天的野鸟头目“斑鸠”，还有几个野鸟帮众的影子。”
“我觉得骚乱的真正源头可能在警察局，或者说警察局一直在帮忙隐匿野鸟的残余分子。”
李铁：“得不到就毁掉，毕竟商业街这个钱袋子他们已经保不住了。围攻你们的人也是野鸟？”
维克托摇头：“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家牙科诊所吗？诊所里有一盆非常值钱的花，之前就被很多游手好闲的人惦记，今天趁着骚乱，那些人直接冲进诊所弄死了狗，没找到花，就开始逼问保险柜密码。”
“在厨房做饭的珀薇太太从后门逃出来求救，可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牙医先生已经被那些人失手弄死。”
“因为出了人命，那些人在惊慌之下都跑了，回神之后害怕我们事后指认，又重新纠集了更多的人来灭口。我们人少，又只有一把枪，只能把楼梯堵住拖延时间，如果你们来的再晚一些，我们可能就要八成熟了。”
维克托偏头看了一眼还在燃烧冒烟的商业街叹息道：“糟蹋成这个样子，恢复过来还不知需要多久。”
李铁：“从这里到油漆店的路上，被点着的店铺还不算多。”
维克托：“那是因为这边位置已经有点偏了，祭祀篝火都选在人流密集的地方，有篝火的地方取火方便，被纵火烧毁的店铺也就更多。”
这次骚乱里，商业街遭受的破坏程度和破坏规模，远比平民区更大。
主要原因是加纳利的平民持有武器的比例很高，且越往边境省份越是如此，这些民风彪悍的省份往往从武装拓殖团转型过来没多久，甚至连第一代拓殖团的成员都还健在。
平民手里的小砸炮和大呲花，与制式武器没有可比性，但在人际冲突中已经具有足够的制衡能力——大家手里都有枪，坐下聊的核心诉求往往是表达愤怒，而不是愤怒地表达，毕竟真正的尼安德特人早就灭绝了。
商业街不一样，这里到处是向往和模仿上层生活的中产，年收入大概是普通工人或小职员的数倍乃至十数倍，自诩是行为规范仅次于富人区、远离野蛮的文明人，除了社交性质的狩猎以外，几乎不怎么触碰枪械——更何况警察局就在商业街上，治安一向良好，野鸟也对这些恭顺多金的商户秋毫无犯。
在没有油水的硬骨头和细嫰可口的鱼腩之间，这种选择题并不难做，做错了也有事实矫正，看看两个区域的亮度就知道结果。
营救老水手的行动圆满结束，但收工之前还有点事情让人为难。
李铁：“珀薇太太怎么办？”
维克托：“带回驻地？”
李铁：“去救你们之前，驻地的人手刚刚都转移到废墟仓库那边了，工厂区现在还称不上安全。”
维克托：“城里乱糟糟的，比工厂区还危险。”
李铁：“不管是去海鸥之家，还是去埃丹的俱乐部，都得在城里再走一趟。”
维克托也开始挠头。
卡车最终还是载着众人开回了折叠车站——实在没办法为了珀薇太太一个人，就把所有人再折腾回驻地。
回去的人少了不安全，骚乱平息之前也不能走地表路线送到海鸥之家，走地道更不行，想来想去居然无处安置，只能将她暂时作为车组成员赋予标记，希望车站的认知偏转和洗脑广播足够给力吧，一天不见效，就多洗几天。
叫来一个姑娘带惊魂未定的珀薇太太去公寓里洗漱整理，顺便平复情绪。
只是让李铁同学略感无语的是，都到现在这副光景了，这位刚刚失去丈夫的珀薇太太，怀里依旧不忘抱着一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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珀薇太太确实如维克托所说，是一位性情娴静的淑女，其实在资深老网民李铁看来，就是从小到大都被保护得很好，有教养但不缺狡黠的小家碧玉。
跟埃丹一样三十出头的年纪，美艳还带点婴儿肥的脸上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加上养尊处优的皮肤气质，完全熟透的腰臀曲线，对于嘴上刚刚长出绒毛、看到馅饼都会浮想联翩又从小缺乏母爱的油漆店学徒们来说，这就是一块揭不开眼睛的荷尔蒙永磁铁。
这其中也包括刚好再次完成环线保洁进站整备的勤务班，年纪不大的司炉工阿廖沙和小里尔克，以及熟女，划掉，淑女爱好者大肯。
男生宿舍刽子手·机枪嘲讽者·德尔女士握着我见犹怜的珀薇太太一双柔嫩小手，坐在最靠近暖气的餐桌旁边低声安慰，已婚和审美不合口人士在另一桌专注宵夜小声交谈，小年轻和混在小年轻里的司机大肯假装燕麦粥太烫需要多晾一会，磨磨蹭蹭不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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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副又想偷瞄，又怕偷瞄时被德尔女士逮个正着的做贼心虚，被服务宵夜的姑娘们看在眼里莫名烦躁，端盘子倒水时就难免有些不周不到。
呐，食堂里目前的情景，大概就是这样，跟家长们透视青春期的孩子内心那样一目了然。
维克托匆匆喝了口热水，就带着两个依依不舍的油漆店学徒和枪，从地道前往海鸥之家报平安。
其他人吃完宵夜后也被李铁再次编为两组，分乘命运号和剑鱼号再次出发。
看着一群小公鸡抖擞羽毛的威武造作，李铁仿佛看到他们的头顶，在不停往外冒“士气+1”和“凝聚+1”。
既然接了委托，那就把事情做得尽量无可挑剔，谁知道堡城的楼顶上，有没有睡不着的大人物一直在关注动向呢。
就算睡着了也得用机枪叫起来，大张旗鼓地告诉你乙方正在熬夜加班。
命运号继续由皮尔曼和拉芒驾驶，沿着已经没什么危险的窄轨环线作秀；剑鱼号则由派罗和阿廖沙驾驶，架上命运号上分出的一挺机枪，沿着车站到弃线的大弧线装模作样清扫两遍。
从洋葱佬那里弃暗投明的司机大肯和剑鱼号原来的司炉小里尔克，以后将专门值乘不能见光的皇家375，尽量不在这次骚乱委托中露面。
拉出本地洋葱头贡献的怀表看看时间，快三点了，立体环绕的沉浸式枪声Live一直没有断绝，今夜的吉尔玛拉除了孩童，恐怕无人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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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地方睡没睡不知道，堡城最高处的露天平台，已经布置了火炉和茶歇，不仅仅是联审会的人，连大臣委员会的代表团和宪兵总部的调查员也在。
每个人手里除了望远镜，都有点帮助提神的小道具。
“工厂区情况稳定下来了，袭击煤气厂的骚乱分子被装甲列车击溃，其余的零散暴徒也正在陆续歼灭，保安团已经进入工厂之间的区域逐步清理，应该不会影响明天的开工安排。”
“商业街的火势好像在变小。”
“恐怕不是火势变小，而是烟变大了。”
“先生们，恕我直言，接连几天里，爆炸，邪教，骚乱，还有袭击宪兵队的武装团伙，吉尔玛拉在联审会的治理下，有些过于精彩了。”
“调查员先生，关于爆炸案，大臣委员会的代表们还没有拿出事实结论，罪犯从巴滕堡流窜而来的可能并非没有。”
“邪教与吉尔玛拉一起诞生在加纳利，也不是联审会孕育出来的怪胎。”
“袭击宪兵的武装团伙只是从吉尔玛拉路过，就像他们也从杜贝茨聂丽和皇后城路过那样。”
“至于骚乱的原因，与爆炸案一样需要事实调查，任何凭空臆测的指责，都不符合您的职责和体面。”
“最后，还有一点请不要搞混，治理吉尔玛拉的机构从来都是市政厅，是皇帝陛下委派的总督，而不是联审会。”
“先生们，护路军装甲车组的指挥官，刚刚从车站打来了电话。”
“休伊特先生，请告诉我们是好消息。”
“有一个好消息，护路军出动了两列战斗列车，已经基本肃清铁路沿线的所有暴徒，后面可以派遣保安团跟随列车，逐步压缩发生骚乱的空间，驻防车站的护路军也可以解放人手开进商业街，配合消防员灭火。”
“另一个消息谈不上好坏，在极其偶然的情况下，护路军发现了骚乱的源头，来自吉尔玛拉的警察局。正是警察局内窝藏多日的帮派分子，制造了今天的骚乱。”
“制造骚乱的帮派分子依然被困在商业街内，无法突破铁路环线的装甲列车封锁，可以在护路军开进商业街的时候安排搜捕。”
“休伊特先生，我觉得两个都是好消息。众所周知，所有与吉尔玛拉警察局和黑帮有关的事情，都可以看作是总督先生的家务事，现在虽然主人不在，恶犬开始反咬，但起码调查员先生刚才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不会继续为此耿耿于怀。”
“该结束了，我相信各位先生的精力和体力都已经达到极限，请联系保安团和驻守车站的坦普准尉，尽快肃清残余的骚乱分子，抓捕黑帮，同时控制警察局并尽快灭火。”
“如您所愿，各位董事先生还有其他吩咐吗？”
“大臣委员会的各位代表和宪兵总部的调查员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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骚乱和大火最终平息的时候，吉尔玛拉已经即将迎来第二天的曙光。
消防队在清理各处火场，护路军在清点辨认负隅顽抗的警察局俘虏和击毙人员身份，刚刚扩编的保安团将骚乱中的遇难者遗体运往新城广场暂时安放，那里已经有市民在寻找自己彻夜未归的亲人。
而何塞则带着休息充分的改造工班去车站外面打老鼠，捆老鼠，塞口蒙头拖回车站辨别分类后，关进不同的车厢。
老鼠是真的多啊，有奇装异服大花脸一看就是邪教分子的，有鼻涕口水糊一脸的嗑药沙雕，有衣着正常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些外表正常的人才是情报榨汁机的关注重点，也是车组抓紧时间补觉的时候，不得不折腾何塞和改造工班的原因，连老梅和小郭都亲自下场练棍绑人。
浅睡两个小时，命运号三节棍挂着新的编组再次前往巴耶赫利，编组在昨天基础上加了两节宿营车，机枪车顶上新增了一个临时赶制出来的瞭望塔。
五毫米冷轧碳素钢板制成的圆形瞭望塔，用三个拧在车厢地板上的伸缩架固定，能实现车顶外最低四十厘米、最高一米四的简陋升降。在探出车顶的瞭望塔上沿，等距设置了八个狭口观察窗，每个狭口高二点五厘米，长十二厘米。
留下少部分人战斗值班，两小时一换，其余人都在宿营车里呼呼大睡。
在炊事车狭窄的窗口，一盆美艳的花卉正在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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