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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打草惊蛇

小说:英雄无缺作者:方墨kk字数:9958字更新时间 : 2024-12-31 05: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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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桐只觉得浑身乏力,头昏脑胀,身体从里到外,如同万千蚂蚁爬过,被绑在柱子上哀嚎不已,汗流浃背。

陆缺把酒壶放到一边,叉着腰道:“唉,道长,我提醒过你的,不要喝不要喝,你还喝这么多。”

吴桐用尽全力想要挣脱绳子,却发现自己一点灵力都使不出来,全身经脉像是被封印了一般。

“小友,你就再给我喝一口吧,我只喝一口,我就恢复了。”

这酒确实有问题,很大的问题,陆缺不知道赵丹在时是怎么喝的,但绝对不至于像吴桐一样,一口气喝掉小半个库房。

这酒中掺了奇怪的东西,目前看来,应当是能让人成瘾的东西,不过还好吴桐第一次喝,还被陆缺发现了。

把吴桐的葫芦拿出来,打开盖子,吴桐迫不及待喝了一口,转头喷了出来:“不对,这哪儿有酒味,我要喝酒,喝酒!”

陆缺摇摇头,把葫芦放到一边,这些进贡来的丹州酒确实让人成瘾,要不是吴桐这么能喝,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发现不了。

抬手一挥,殿内的酒壶酒缸全都被收走,陆缺还顺便把库房里的酒也都收走。

吴桐见状大叫:“别啊,别呀,我不……唔”

封住吴桐的嘴,陆缺无奈道:“你现在全身修为都没了,不知道几时这酒的效果才会消失,好好呆着吧,我去去就回。”

陆缺对于丹药一道只是涉猎,虽然比阵法好些,但还不至于从味道就能分辨出原料。

在丹殿查了半天,不能说是收获颇丰吧,只能说是毫无头绪。

不过在丹州自己认识的此道高手倒是有一个,程英。

仙霞派以花神诀为核心,演变出无数阵法,同时也伴随着对草木丹药的研究,在修真界也是首屈一指,这种事情自己解决不了,找专业的人一定没错。

不过不等陆缺去找她,程英已经到了云台内。

一朵红花从天边飞来,穿过了云台上空层层阵法,落到陆缺身前。

花朵消散,程英的身影从红光中走出。

云台的护卫立刻察觉到异样,陆缺赶快神识传音他们不用管。

程英抖了抖袖子,环顾云台四周道:“一个丹州行走的官邸,修的比许多门派宗门都要宏伟,还有这么多护卫。”

陆缺道:“修建的再宏伟,护卫再多,也拦不住姑娘的脚步,不是么?”

程英捂嘴轻笑:“陆兄说笑了,如果不是你在,我可不敢来这儿。”

话毕,两人愣在那里稍许,都不知该说点什么,程英看着陆缺的脸,笑道:“陆兄现在是云台的主人了?”

陆缺眼神左顾右盼:“勉强算吧。”

“所以陆兄就让我这个客人站在这里?”

“哦哦,对,请进。”

程英忍着笑,走过陆缺身边时道:“陆兄下次有求于人的时候,大胆开口就是了,毕竟你还欠我一个人情,债多不愁嘛。”

摸了摸鼻子,陆缺跟在程英身后进了大殿。

吴桐看到程英,眼睛直直的盯着她。

程英看着他的嘴,轻笑一声,指尖一抹,吴桐嘴上的封印被解开。

连忙道:“你怎么来了?”

程英有些好奇:“我怎么不能来?”

吴桐赶快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什么?”

吴桐用脚跺了跺地面:“快,快去下面,下面有好酒,要是那小子没都收走的话,快拿点给我。”

“道长,下面没酒了。”

陆缺一脸无奈的从门外走进来,关上门,程英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陆缺从腰间掏出一壶酒道:“酒喝多了。”

程英接过酒壶,闻了闻:“这酒没什么问题啊,不对,他喝了多少?”

陆缺没好气的看着吴桐:“至少十缸,外加好几十壶。”

程英眼睛微微瞪大,把酒壶靠近吴桐,吴桐此刻话也不说了,眼珠直溜溜的盯着酒壶,嘴里的口水打转。

谁知程英只是在他嘴边晃了晃,又把酒壶拿了回来,笑道:“怪不得,喝了这么多,不出事才怪。”

吴桐大叫:“酒,快给我酒,啊!快给我酒!”

陆缺一动指尖,又把吴桐的嘴巴封上,叹了口气道:“姑娘有办法医治吗?”

程英拿着酒壶,走在殿内,看着大殿的装饰道:“这方法嘛,当然是有,不过……”

陆缺抱拳道:“姑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就是。”

程英停下脚步,看着陆缺笑道:“好啊,算上之前在城外,你欠我两个人情,这第一个嘛,我要你现在就兑现。”

陆缺道:“姑娘想要什么?”

程英指尖敲打酒壶:“我要学你一招法术,可不白学,我用一个消息跟你换。”

陆缺没有多想,道:“姑娘想学什么都可以。”

这下程英倒是有些意外:“想学什么都可以?如果我想学碧水清心诀呢?”

陆缺点头道:“可以。”

程英眉头微微皱起:“不,我想学乾坤一气真诀。”

陆缺又点点头,程英道:“不对啊,这些法术都是华云宗绝不外传的秘术,你说教就教?”

陆缺嘴角扬起:“华云宗九峰八十一脉,法术何止千百种,我只是将其中几种学到小成罢了,我也相信姑娘绝不会用我教的法术作恶的。”

程英吸了口气,思索片刻道:“我算是明白为什么华云宗能屹立万年不倒了,相比起来,我们这些所谓名门大派,在你们面前也不过是下流末路罢了。”

陆缺道:“姑娘还想学吗?”

程英轻哼一声:“作恶我没兴趣,不过我不想学什么真诀道法了,我要学你的指法,奇峰指劲。”

陆缺道:“可以。”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先把臭道士的毒解了。”

程英轻盈几步来到吴桐面前,双手各打出一道法诀,两朵白色牡丹从吴桐眉心和心口开出。

“血肉生花。”

程英又打出一道法诀,指尖一道灵力渡入吴桐心口,吴桐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身上排出豆大汗珠,胸口的白花逐渐变为红色。

“花开满心复清明。”

程英三指虚空一抓,吴桐眉心的花也变为红色,迅速衰败凋谢。

将吴桐心口的红色牡丹摘下,程英放在鼻间闻了闻,微微一笑:“果然是它。”

吴桐眼睛重新恢复神色,眨了眨眼,忙道:“我刚才是怎么了?”

陆缺瘪了瘪嘴:“别装傻。”

吴桐嘿嘿一笑:“是是是,不过这毒也太奇怪了,刚才我都快把自己憋死了。”

程英道:“死不了,顶多是难受十天半个月,不要再沾就好了。”

陆缺看着她手中的红色牡丹问道:“这是什么毒?”

程英指尖一转,红色牡丹化为一团红气飘散:“是毒,也不是毒,这是一种药,名为荆尾。”

陆缺在脑中想了一遍,没听说过这种药材。

程英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道:“陆兄当然不知道荆尾,因为这是一种产自幽海的花,丹州古称荆北之地,滔滔丹江西入幽海,当时被称为荆江,江水带着大地灵力,在幽海滋养出一片丰硕之地,在那里零落的岛上,便生出了这荆尾花,花瓣如绒,花香似蜜。”

程英伸出手来,掌心幻化出一朵鲜红的小花,不过拇指大小,与路边的野花一般。

吴桐看到这花道:“这不就是神游花吗?怪不得喝多了感觉这么奇怪。”

陆缺道:“道长也知道?”

“我当然知道,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我慢慢讲。”

程英收起手掌,缓缓道:“荆尾花并不多见,幽海四州只有部分大派会培育此花,主要还是因为这花的功效奇特,却又不算很特别。”

陆缺看了一眼吴桐:“能使人成瘾?”

程英捂嘴偷笑:“成瘾不过是用多了而已,荆尾花汁提炼之后,少量加入炼成丹药,可以扩充经脉,帮助修为,短时间内使经脉通畅,神清气爽,但若是使用过量,荆尾花的药力会使人精神过于振奋,还有些许致幻的作用。”

陆缺看向吴桐,吴桐啧声道:“看着我干嘛?我也不知道啊,这花我只听说有人拿来加在丹药里当提神药用。”

“这种效果在修真界并不少见,怪不得用的人不多,我也不知道,不过这类药都有一个问题,药力过后,往往使人虚脱,对吗?”

程英拍手道:“正是,荆尾花过量后,会使人无意间迅速消耗灵力,并且让经脉固化,药力结束后,会感觉全身瘙痒难耐,心中空虚,这边是成瘾的症状。”

陆缺想到赵丹:“如果长期服用呢?”

“药力会不断堆积,破坏经脉,导致灵力无法正常发挥,更是会因为心脉脆弱,如果短时间内服下超过一钱纯的荆尾汁,就可能会直接心脉衰竭而死。”

陆缺微微皱眉,这跟他预想的已经差不多了,有人在丹州行走的酒水里加入了荆尾花汁,分量非常小,以至于连吴桐喝了那么多酒都不致死,但丹州行走在此动则数十上百年,长期饮酒,必然留下隐患。

下手之人耐心极好,这样做几乎是以十年为计,而且荆尾花本就少见,少量加入酒中几乎无法察觉,而且喝几个月都不一定有感觉,如此处心积虑,对丹州行走下毒,对方的目的可想而知。

丹州行走中毒,霍家与云台的冲突,一个个大小门派被卷入,五方真君想要瓦解丹州修真界。

陆缺来回踱步两圈,抬头道:“这酒,大部分都是霍家送来的,我早已知晓,但尚不清楚是不是霍家所为,毕竟就在昨日,我还知道一件事,赵丹,辱杀霍青弟媳,霍青震怒,不愿再对抗五方真君。”

吴桐道:“还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程英也皱着眉头道:“我只知道赵丹曾寻找过一女子,至于对霍家女眷下手,丹州也不曾传出这样的说法。”

吴桐道:“这样的事情,必然是能藏就藏,不管是真是假都有辱霍家的名声。”

陆缺眼中一闪:“你说他曾找过一个女子?”

程英点点头,陆缺道:“这个女子,有没有可能是……”

程英接道:“霍云的妻子?”

“只是猜测,如果真的是她,那招来薛引又是为什么,薛引远在崖州,相隔万里,对五方真君来说并无用处。”

“陆兄可知赵丹走之前来找过我?”

“我还以为姑娘不会说呢。”陆缺笑了笑,“赵丹透露过什么消息吗?”

“没有,他来找我只是为了帮他查一个人。”

“谁?”

“老板娘。”

“城外酒馆的老板娘?”

程英走到一方桌前坐下:“天机门的老板娘,一向行踪不定,几个月前却出现在丹州,开起了酒馆,听说有不少人去找麻烦。”

“她只要出现在哪儿,哪儿就有麻烦。”

“找麻烦的是五方真君的人,你看见客栈外的管道上那些尸首,多是五方真君怂恿过去的。”

“天机门也十分神秘,据我所知的是,老板娘和赵丹在不久前还见过一面,加上薛引三人,就在城东窑厂。”

“陆兄知道的不比我少,赵丹找我就是为了想知道如何联系上老板娘。”

老板娘,薛引,赵丹,霍云的妻子,信物,这些东西都联系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线索,只是,到底为什么他们三个会凑在一起。

陆缺也坐下:“若是五方真君想要对付赵丹薛引,为何要用这种奇怪的方法把他们聚在一起,老板娘也是突然来到丹州,大费周章,大可不必。”

“确实。”程英抬手,桌上出现一套茶具,给两人倒上茶水,“但如果不是五方真君所为呢?”

端起茶杯,陆缺轻轻抿了一口:“如果不是五方真君的人,这三个人里最有可能的就是老板娘,天机门组织非常神秘,如果他们觉得五方真君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确实有可能对五方真君下手,但似乎失败了。”

两人在一旁喝着茶,吴桐绑在柱子上叫道:“你们是不是把我忘了?”

“嗯,如果既不是五方真君,也不是老板娘呢?”

陆缺眼前一亮:“那就更有意思了,在丹州,还有一股我们不知道的力量。”

这时,程英将一个竹筒放到桌上:“陆兄可知这是何物?”

“船票。”陆缺没有犹豫。

“陆兄早就知道了?”

“我还知道,这是薛邵身上的船票。”

程英突然明白过来:“原来陆兄早就在他身上留了记号。”

“姑娘拿到了船票,想必,薛邵已经死了。”

“没错,但死的也许不是薛邵。”

将密道里的事情说出后,陆缺眉头微微皱起:“霍狂,薛邵,他幻化容貌的法术连我都看不出来。”

“陆兄知道了什么?”

“在霍家,我看到了霍狂,所以,道长,你在这里的时候,薛邵可是一步未曾离开?”

“啧,你们总算是想起我了?”

陆缺又摇摇头:“如果薛邵真的假扮了霍狂,那道长中毒应该不是巧合,就算他中途离开一两刻,也不会被发现。”

“那个密道庞大,我怀疑几乎掏空了丹州地底,如果不是,那一定用了可以改变空间的阵法,薛邵为什么要去那里,还要假扮成霍狂的模样?”

“哎,我本来想钓一条鱼,但没想到鱼饵先没了。”

程英问道:“是霍家?他们不想让你查到他们!”

“不一定,只能说,有人对我们的行踪非常清楚。”

“你们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有事儿要说。”

陆缺这才看向吴桐:“还真忘了,道长知道什么?”

“所以要不要听听?”

“那就听听你怎么说。”

“咳咳,你们说了半天,无外乎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在背后下手,那你们只需要找到是谁送的东西不就行了?”

程英看着陆缺:“老道士好像在说废话。”

陆缺深以为然,吴桐急道:“薛邵啊,又不是只有你们知道他是假的。”

“薛邵也是假的,那他真身是谁?”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快先放我下来。”

陆缺伸手一指,吴桐身上的绳索消失,不过他脚步一软,居然摔倒在地上。

“嘶,疼,你们没告诉我解毒还会双腿无力啊。”

“咳,这倒不是,是陆兄把你绑的太紧,双腿缺血了。”

“陆缺!”,吴桐脚麻的站不起来,只好坐在地上:“我的灵力什么时候能恢复?”

程英想了想:“大概,一两个时辰吧。”

“那还好。”

陆缺道:“所以道长知道那人是谁?”

“玉面狐狸,还能是谁,连你都看不出他的幻术。”

“玉面狐狸不是在老板娘那里吗?”

吴桐眉毛一挑:“你们有所不知了吧,玉面狐狸乃是南荒狐族一脉,妥妥的上品妖族,南荒狐族有一功法,名为千幻道,其幻术改变气息,甚至可以偷取所变之人的一段记忆,传闻,千幻道修炼到圆满,可以化虚为实,操控千百里天地,或可撒豆成兵,捏土造人,乃是修真界顶级的功法。”

程英左手撑脸,靠在桌上:“所以这跟密道里的人是玉面狐狸有什么关系?”

“哈,千幻道虽然强大,但想要修炼到圆满可是很难的,我从南荒妖族那里听说过,千幻道最后一步,会化出三道分身,这些分身各有特点,并且完全独立于本尊,而千幻道大成的秘诀,就是要斩尽三身,这有别于道家的三身,而是一种夺灵的手段,三个分身各自修炼到极致,本尊再斩杀分身,可得其修为与千幻道法之力,最后炼成无上神功。”

陆缺敲了敲桌子:“所以,这是其中一个分身?”

“应该是了。”

“为什么玉面狐狸的分身会接近我们,身上还有船票,玉面狐狸本尊不是已经带着另一个分身去找五方真君了吗?”

吴桐道:“唉,分身本尊,哪儿有那么容易分清楚,千幻道还有一个特点,三身炼出,便各位本尊,任何一身只要能亲手杀其余三身,都能炼成千幻道法,因此,加上本尊,四人间往往相互厮杀,为了保证三身都死在自己手上太过困难,所以至今为止,南荒狐族也只有过去的寥寥几个练成。”

陆缺程英对视一眼:“五方真君。”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五方真君,陆缺接道:“在丹州,只有五方真君有能力也有理由帮他杀三身。”

“没错,玉面狐狸的这个分身,定然是看中了这一点。”

陆缺起身道:“不光一个分身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有三个玉面狐狸出现,谁先得到五方真君的支持,谁就有机会斩身证道。”

“但他们现在算盘落空了,因为其中一个分身死在了这里。”

吴桐说完,只见陆缺站起身来:“五方真君利用玉面狐狸假扮成薛邵,想要误导我们,却被人发现,所以玉面护理的分身死在了密道内,他们利用赵丹薛引的失踪,想把我们引到别的方向,那么薛邵这个身份一定还有用处。”

“薛引来到丹州,我们继续调查,必然会查到霍家头上,但有人杀了薛邵,又想让我们回到五方真君那边去,有趣。”吴桐笑了笑,摸了摸腰间,发现葫芦没有了,只好尴尬的把手收回来。

“那真正的霍狂去了哪里?难道霍青也不知道?”

吴桐道:“如果你在霍家见到的就是玉面狐狸,那霍狂也许……”

陆缺闭上眼,叹道:“这世上,最难骗到的就是亲近之人,霍青显然知道这一点。”

“但霍青没有杀他。”程英望着陆缺,“他不但没有杀他,还让他在霍家自由活动。”

“五方真君对霍家有什么计划,现在也很难查清了,除非霍青愿意配合,所以现在,又回到了薛引和赵丹身上,到底是谁在给他们传信,要他们调查五方真君?”

“不知道了吧?能让他们不顾性命出手的人,一定十分重要,不拿出足以证明身份的信物是不可能的,只要找道信物,自然就能知道是谁。”

“可我们没有信物。”

“我们是没有,但是有一个人是有的。”

吴桐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枚银箭,筷子一般长短粗细,没有任何修饰和箭羽的一根银箭。

程英道:“这是薛引的穿心箭。”

“有眼力,贫道多年前在丹州海州游历时,结识薛引,还差点和他拜为兄弟,他就给了我这么一支银箭,穿心箭,出手于无形,绝不会让人看到他的轨迹和踪影,但这个假薛邵却不是,他出手太慢了,一点都不像薛引的儿子。”

陆缺察觉到话里的意思:“薛邵没死?”

“哈哈哈,薛邵可不简单,老薛那家伙跟我传信,每次都夸他那个儿子,有他当年的风范,天赋异禀,为人沉着,聪慧过人,如今这一代人中,薛邵可进前五。”

“若真如此,薛引不会对薛邵有所保留,他必定知道内情。”

吴桐拍了拍腿,站了起来:“所以我昨天就偷偷传信给了他,如今他正在赶往丹州的路上。”

“我们要去接他。”

程英道:“我们不在这里等他吗?”

“丹州不是崖州,现在暗流涌动,变故丛生。”

吴桐道:“所以我和他约好在别的地方碰面。”

“何处?”

“邬孰城。”

“你是说那个邬孰城?”程英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还能有哪个邬孰城?”

“什么邬孰城?”

十三州内大城就有不少,陆缺都没能记全,这个邬孰城更是没有印象。

拍了拍陆缺的肩膀,吴桐晃着脑袋:“芙蓉羽帐九华城,玉匣雕琴奏云中,听得提壶沽美酒,星夜随风到丹州。世人皆知丹州酒好,却少有人知,酒乡精华在邬孰。”

“为何我从没听说过?”

“因为你不好酒,更不懂酒。”

疑惑的看向程英,程英只好解释道:“修士大多喝灵酒,只因普通酒水已难得一醉,但邬孰桂花香蜜却独有一绝,其香醇、浓厚,回味无穷,饮之体有余香,不掺灵力,却可醉仙,是酒鬼眼中的极品,但产量极少,得其酒者往往不愿外传,因此名声不显。”

“唉,这也许就是酒鬼的心眼吧。”

“啧,说什么小子。”吴桐不满道,“那邬孰桂花酒一年只有重阳当日,清晨露水未散,晨光乍现时取花芯封存酿造才能出酒,一年才有不倒一千坛,还得整个修真界分,要是让你们这些不懂酒的人知道了还得了!”

“嗐,那是晚辈孤陋寡闻了。”陆缺只好道歉。

吴桐想到那酒,肚子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啧啧啧,听闻邬孰柳氏,每年酿酒后,都会留下一百坛窖藏,别处已经很难弄到,这次去怎么也得要一坛出来。”

程英笑道:“道长又不是不知,这酒有多难得,你就这么去要,只怕是要被赶出来的,不过,我倒是知道怎么让你喝到饱,喝个够。”

“快说快说,什么办法,实在不行,我去偷,不是,去拿也行。”

“那就要看陆兄肯不肯帮人一个忙了。”

两人目光聚集到自己身上,陆缺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此事还跟五方真君有关,陆兄知道我是海州而来,能在丹州打听消息,还得全靠了邬孰柳家和顾家的人。”

吴桐忙道:“你认识柳家的人?”

“是这两家也被五方真君所扰?”

程英点头道:“是啊,那柳家公子,不知从哪里收到一张船票,陆兄知道,得船票者,一月内不上岛,必死无疑,丢失船票,也必死无疑。”

“这个忙必须得帮!我替陆缺答应了。”

陆缺思索道:“船票不能送人,只能上岛,你想让我跟他们一起?”

“正是。”

“唉,我可不能确定,我就一定能护他们周全。”

程英轻笑:“若是陆兄都不能,那丹州可就真的没人能做到了。”

“这样我们还可以方便在邬孰办事,你快答应啊!”吴桐急的都快跳起来。

“我可以去看看。”

“就当你同意了。”吴桐大笑,一巴掌拍在陆缺背上。

“姑娘一定早就计划好了,那两家的人在哪儿等我?”

程英娇俏一笑:“就在承玉楼内,我想他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在修真界,尤其是丹州这样的大城,消息是传的很快的。

在陆缺来到丹州城后,就知道这座城里的许多人都知道正在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们不说,也不管,只是默默的关注着漩涡中心的动向。

尤其是丹州目前漩涡的中心,正是云台和霍家。

柳顾两家虽然不是修真界很有名的大家族,但在丹州还是颇有势力的,能在第一时间找到程英的人,自然也不会是笨蛋。

柳余欢和顾成龙很快就能想到,程英三日前所说的可以救命之人,正是陆缺。

试问修真界,如果华云宗的首席想要保下一个人,又有谁能轻易的取他性命。

所以天还没亮,承玉楼天字一号房门外就跪了两个人。

等陆缺和程英到楼内时,两人的双腿早就跪的没有了知觉,修为收敛,在性命面前,一切都是虚妄。

用阵法来到顶层,两人听到脚步,齐刷刷的忍着双腿麻木,爬着转过身来。

“首席,仙子,救救小人性命吧。”柳余欢带着哭腔,额头紧紧贴着地毯。

身边的顾成龙虽然没有说话,但颤抖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二人此刻的心境。

程英道:“看来你们还挺聪明。”

“但行大礼就不必了。”

陆缺一道灵力射出,两人双腿麻木之感瞬间消失,被直接托了起来。

还不等顾成龙反应过来,柳余欢已经又跪下:“仙子,首席,你们若是不愿救我们性命,三日之后,我们也必死无疑了,还请二位救命啊!”

顾成龙也作势要跪下,陆缺一指点出,两人又被拉起,站直了身体。

“就算你们要我救命,也至少该说说情况。”

程英美目一转,上前推开房门,陆缺跟在身后走了进去。

柳余欢用力拽了拽顾成龙的腰带,跨进屋内,又要跪下。

“唉唉唉!说话即可,动不动就下跪做什么?”

两人刚弯下的膝盖又直了起来,程英坐在茶桌旁道:“他们这几日定是经历了些什么,不然可不会这么好说话。”

柳余欢一脸尴尬:“仙子勿怪,我这朋友之前不太会说话。”

“那他现在会说了?”

“他现在不说话了。”

陆缺端起程英刚倒上的茶道:“他不会说话,你会说,你们想要我救命,就得说说缘由。”

“是是是,首席,此事还得从两个月前说起,那时闲来无事,我二人去剑谷试炼,就是族中长辈,说是要我们多学点东西,所以花了不少功夫给剑谷送礼,送了一车……”

“停!”陆缺举手止住柳余欢,“直接说关乎你们性命的事。”

“那就说来话长了。”

“长话短说。”陆缺忍住扶额的冲动。

程英在一旁憋笑:“陆兄别看着我,我之前可是听了许久的长篇大论。”

陆缺无奈的看向柳余欢:“说跟五方真君有关的事情,关乎你们性命的事情。”

顾成龙没了之前见程英的硬气,低着头畏畏缩缩,柳余欢稍好一些,但也满眼都是害怕。

“此事,此事最开始是我们二人护送给霍家霍青老前辈的礼物,在霍家摆下的宴席上,我们遇见了一件怪事。”

修真者寿数极长,如霍青这般修为,大多能活到千年以上,故而祝寿之事往往并不在意。

偏偏今年是霍青五百岁寿辰,寿数五百乃一大关,如霍家这样的大族,往往会大肆操办。

但霍青不愿铺张,更加上丹州近年并不太平,霍府便只给平日亲近的抵了请柬,邬孰顾、柳两家因酒闻名,和霍家多有往来,故而得了请柬。

两家派出各自长子前来祝寿,美酒礼物装了十车,来到霍府时,却被安排坐在了外院角落。

两家虽不是什么名震一州的豪强,却也不至于受此折辱,顾成龙席间就要发怒,还是柳余欢拉住了他,只打算赶快结束宴席,回家再说。

一边安抚顾成龙,柳余欢注意到,就在外院对角,有一抹黑影在墙边摇晃。

柳余欢心生好奇,隔着来来往往的人群要将那黑影看仔细。

正当此时,院门边,一个霍家管事走来,代霍青向院内宾客敬酒,院内的人都停了下来,却刚好让柳余欢看到了那黑影的面目。

一块黑布,随微风飘动,像是挂在墙上,轻轻摇晃,黑布内,是一个焦黑干枯的身躯,面目皱成一团,脖颈上像是被蛆虫啃食出一个个虫眼,向外不停地散发着黑气。

那是一具焦史,而整个院子里的人都似乎看不到他。

柳余欢额头冷汗瞬间冒出,左顾右盼,想看看院子里是不是也有人察觉到了那异样。

可别说院子里的人,就连身边的顾成龙,他明明也看着那个方向,酒一杯一杯的喝着,没有一丝异样。

那边,霍府管事说完了话,邀众人饮酒,柳余欢回过神来,和顾成龙站起身,与众人饮酒。

但鬼使神差的,柳余欢喝完酒后,低头间还是忍不住将目光转向那角落。

这一眼看去,直接汗毛倒竖,那黑影穿过几桌宾客,径直向这边飘来,而且,那焦尸睁开了眼睛,没有眼珠,只有黑气,干枯崩裂的嘴角向两侧咧开。

此时,顾成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拉着坐下,柳余欢才回过神来,而后背已经湿透。

面对顾成龙的疑惑表情,柳余欢微微摇头,只道结束后赶快回去。

目光再扫过院子,哪里还有黑影,众人并无异常,可接下来的最后半个时辰,柳余欢就坐的极为煎熬了。

所幸那黑影再也没出现过,柳余欢也不敢在席间就告诉顾成龙,自己这个兄弟多少有点莽撞,不见棺材不落泪,指不定惹出什么祸端来。

更何况,坐了一会儿,柳余欢心中更有计较,此地乃是霍府内部,妖邪之辈都已经嚣张到了这等地步,若是妖邪嚣张狂妄还好说,但若是和霍家内院里的那位寿星有关,今日能不能活着走出去都是问题。

柳余欢此时如坐针毡,但却不得不在霍府等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内院宣布各自随意,这才赶快拉着顾成龙离开了霍府。

丹州城内有两家的产业,两人上了马车,柳余欢在路上将刚才所见告知顾成龙。

“好个贼窝,我就知道这霍家不干净,居然和妖邪勾结!”

柳余欢拉住顾成龙道:“小声点,此事蹊跷,把霍府牵连在内,我们今晚都活不过。”

顾成龙虽然冒失,却向来听柳余欢的话,忍到柳家的别院内,柳余欢将阵法开启,吩咐下人不得靠近后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一夜无事,柳余欢在床上打坐了一晚,神经时刻紧绷,却在睁开眼的一瞬间,赶到寒气透骨。

就在他眼前,屋内的桌上,一卷羊皮安静的摆在中间。

神识扫过,羊皮并无异常,柳余欢不敢触碰,急忙敲开顾成龙的房门,另一卷羊皮,也放在顾成龙的桌上。

幸亏顾成龙大意,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否则一定会拿起来好好看看。

柳余欢询问下人,别院昨晚并无异常,阵法也毫无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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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自己桌上的羊皮,柳余欢感觉到一股深深的恐惧,丹州今年暗地里的不太平他早有所知,这羊皮便是他们被卷入一个巨大阴谋的标志。

顾成龙还道:“大哥,丹州还有什么人敢对我们两家下手?我看一定是霍家,他们眼馋我们的产业多年,这就是想威胁我们!”

柳余欢并不这么认为,丹州霍家并非一家独大,更何况两家数百年来并无矛盾,霍家的手也很难伸到位于丹州边陲之地的邬孰。

但如果真是霍家,那霍家一定在暗地里勾结了无比庞大的力量,需要把顾柳两家也拉下水。

柳余欢不认为霍家有这么大的能量,但他想到了近些年传言的一件事情。

来自幽海,自称仙人的五方真君,是否真仙尚且两说,但其来自幽海。

修真界众所周知,幽海妖族中,有许多都是当年从陆地上被赶下去的,一直以来都试图重返岸上,那可是要成百上千门派组成联盟才能胜过的庞大势力。

不由多想,柳余欢拿出一个盒子,小心翼翼地将两卷羊皮用盖子扫进去,封好之后,吩咐一个下人将这盒子送去城内千机门下,处理羊皮的同事,也顺便借千机门查一查这背后的真相。

两人也不打算在丹州多留,将羊皮送走后,两人便简单收拾,准备出城离开。

一辆马车,一行三人,赶马的是柳家的老随从,两人并未露面,化妆成仆人模样,从正南门出,一路不停。

如此掩人耳目,两人心中仍感焦躁。

一个时辰后,一直不敢掀开车帘的顾成龙实在忍不住,透过缝隙看向外边,眼光一滞,大叫:“不好!”

一把掀开车帘,两人这才发现,坐在前面赶车的随从,此刻已是一具无头干尸,两匹拉车的马也都身首分离,黑气从脖颈出喷出,四蹄一刻不停地走着。

而前方根本不是向南,而是一路向西,巨大的边墙就在眼前。

“快走!”

顾成龙刚要跳车,却被一把拉住,柳余欢咬牙道:“不可,四周有阵法运转,就要到边墙了,去寻边墙守卫才更安全。”

四下望去,周围绿叶葱葱,却没有一丝风吹,顾成龙握紧了腰间铁锤,回到了车内。

等马车来到边墙的门洞外,突然停了下来,两匹无头马瘫软倒下,尸首迅速腐烂,发出阵阵恶臭。

封住鼻息,顾成龙正要下马,柳余欢道:“你看墙上。”

顾成龙抬头,一眼便看到了那墙上用麻绳吊着的一具无头尸首。

柳余欢一身修为展开,神识扫过四周,没有发现异常后,这才起身,两人下车,来到无头尸首旁边。

尸首腐烂严重,但身上的穿着打扮和赶马的车夫无异,最关键的是,他的手上,正紧紧抓着一个盒子。

柳余欢苦笑一声:“我们走不掉了。”

“为何?不是要去寻边墙守卫?”

柳余欢将盒子取下,打开之后,里面正是那两张羊皮。

“他们敢肆无忌惮在此下手,必定有办法引开守卫,我们……若不拿起这羊皮,他们怕是不会放我们离开了。”

柳余欢心思机敏,只片刻就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从酒宴到现在,都是为了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必须拿到这两张羊皮。

顾成龙道:“不如沿着边墙上走,定能遇到别的守卫。”

柳余欢摇摇头,脚下一划,露出泥土下的白色渣滓,这些如煤渣一般铺在泥土下面的,是骨灰。

这里是用骨灰布下的阵法,不知道是杀阵还是困阵。

…………

二人自然只能拿起羊皮,也同样的,得到了如何上岛,以及船靠岸的信息。

陆缺吹了吹手中的茶水道:“那你们可曾想过上船?”

顾成龙眼神闪烁,面露恐惧:“自然是想过,拿到那羊皮,阵法就消失不见,我们脑子里也多了上船的时间。”

两人将同族尸首收敛,又回到了丹州城内,未来几日,他们想尽办法要逃离此地,却发现只要到达丹州城百里范围,就会被无形之力强行带回来,就像是专门给他们设下了一个大阵。

唯有在船靠岸之日,一路向西到达边墙才不会被阻拦。

二人犹豫许久,决心前往探查一番,在一次登船日前往了海边的小镇,远远躲在镇外观察。

那日,荒废的小镇里来了十多个人,相貌穿着各异,二人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不敢现身。

直到过了子时,天边传来一声鼓响,两人眼前一花,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漆黑虚无之中,因为不敢运转修为,只得苦苦忍耐,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一闪,再睁开眼时,原本的小镇码头亮起一盏灯笼,灯笼高高漂浮在空中。

灯光微弱,却能照亮整个小镇,一艘百丈大船凭空出现在海面上,漆黑的船身不知是何物打造,上面雕龙画凤,船头上镶嵌着一个巨大的龙头,怒目圆睁,口含宝珠。

这艘大船和码头格格不入,小镇上的人此刻也都不见了踪影,那盏灯笼在船边飘来飘去,又过了许久,停在了船头上。

二人躲在镇外的一颗上,突然汗毛倒竖,那灯笼缓缓转动,远远的就能看到,灯笼上映出一张人脸来,那张脸只有简单的轮廓,獠牙微微颤动,看向二人的方向。

那看穿一切的眼神让二人几乎感觉到死之将至,却没想到,那人脸只看了一眼,很快便消失不见,鼓声传来,大船缓缓向外开去,灯光渐渐熄灭,融入进黑暗之中。

“所以,他们居然是用一艘船来接人。”

程英抬头道:“陆兄发现了什么?”

陆缺摇摇头:“只是在想,如此明目张胆,为何丹州上下这么多年都没有发现?”

“还能如何?”,程英略带不屑。“丹州上下分崩离析,各自为政,都不愿意躺这个浑水。”

柳余欢扑通跪下,虽然又被拽起来,带着哭腔道:“首席,这两个月,我们飞剑传书,请人带信,各种各样的办法都用过了,可是外面毫无音讯,我们求助云台,却告诉我们等什么消息,霍家更是闭门不见,我二人实在是走投无路,只好求到仙子足下,幸赖仙子不弃,首席驾到,还望救救我二人性命。”

陆缺叹道:“你们宁愿等这么久,也不上那鬼船,我如果不帮,岂不是惹人唾骂。”

说罢,柳余欢又拉着顾成龙要跪下,陆缺赶快挥挥手,把二人定住,转头看向程英。

“陆兄看着我做什么?”

“程姑娘是何想法?”

程英笑了笑:“陆兄莫非是想上岛一番?”

明知程英知晓,陆缺道:“上岛还为时尚早,敌暗我明,需得打草惊蛇为先。”

程英看着被定住的两人,故作恍然的点头道:“打草。”

柳余欢咬牙道:“无论首席作何打算,我二人定竭力配合。”

拂袖起身,陆缺道:“你们先留在此处,我要去找一个朋友。”

只留下柳余欢两人面面相觑,程英捂唇轻笑。

修真界有许多简单的法术可以改变人的外貌,但都不过是障眼法,修为越高,越难看透罢了,为了方便在外行事,陆缺也不得不给自己施了个障眼法,穿过街巷,来到了酒坊内。

轻轻推门而入。

“没人?”

院子里打扫的很干净,树下的桌上放着一个红漆的木盒。

“小祖宗,快放下,吃不得,吃不得啊!”

屋内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说话的人一听就知道是丁老,不过陆缺从没见过丁老如此慌张。

小屋内,丁老手上的拐杖掉在地上,桌椅凌乱,书页乱飞。

在一旁的书架顶上,黄裳少女一双弯成月亮的眼睛,打量着手上的金色丹药。

“丁老头,我看这丹味道香极了,开胃的很,干脆送给我算了。”

丁老哀求道:“小祖宗啊,吃不得。”

“哼,这丹药奇怪的很,你要是不告诉我啊,我就去找我哥哥,他一定认识,到时候给我多炼几丸,当饭吃。”

“咳咳。”

陆缺摸了摸嘴角,轻咳两声,少女一看到他来,蹭的从书架上跳下,落地无声,脚如跳兔,到了陆缺身边。

“陆缺哥哥!原来你也在啊!”

丁老捡起了地上的拐杖,轻轻在地上磕了两下,屋内的摆设一一还原。

“我来找师叔帮个小忙。”

丁老出了口气:“遇到了麻烦?”,眼睛却一直看着少女的手。

陆缺点点头,转身对少女道:“你不待在庄里,怎么也跑到丹州来了?”

“来找你拿东西啊”少女笑起来,眼如弯月,唇齿无暇,若不是这调皮的性格,恐怕会更让人喜欢一些。

“拿什么东西?”

“你借走的伞和灯笼。”

陆缺无奈:“把假话说的这么好听,也不知道你哥哥都教了你些什么?”

少女嘿嘿一笑,并未作答。

陆缺把雨伞给她道:“灯笼那晚坏掉了,回头我去庄里赔你一个新的,你快回家吧。”

少女接过雨伞,瘪瘪嘴道:“无趣,我要去承玉楼吃好吃的。”

丁老赶快道:“不可,最近丹州城很不太平,你还是赶快回庄,少让你哥哥担心。”

少女不为所动,陆缺道:“丹州可不止是不太平,你哥哥前几天传信给我,他也快回来了,要是见到你不在庄里,又得罚你练功几个月。”

“哼,你们都欺负我,以为我不懂。”

少女转身就要离开,丁老正要追上去,少女一个回头,嘴巴鼓起,又哼了一声:“这药又大硬,一看就不好吃,还给你了。”

说完,随手把金丹一扔,丁老赶快接住。

陆缺笑道:“师叔也有如此一天啊。”

丁老把金丹收进袖里道:“不跟小孩一般见识,你说你来找我做什么?”

“想找师叔借两张替身符。”

丁老慢悠悠的摸了摸衣服里,拿出了两张紫色的符纸,上面密密麻麻写着金色的小字。

“不知道你要干什么,这东西很难炼的。”

接过符纸,陆缺道:“师叔这边可有什么新消息吗?”

“新消息?新消息就是你得快点了,城外的大阵被毁,这两天有很多人去了那边。”

略一思索,陆缺道:“就我所知,邪教已经牵扯到数州,单靠丹州云台的力量已经很难对付,师叔可否帮我向宗门传个消息?”

“也好,多来点人,多点帮手,我会安排的。”

“多谢师叔。”

说完,陆缺就要离开,丁老在背后道:“事急从权,不要为了几个小人,耽误了正事。”

陆缺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酒坊外,陆缺刚从巷子里出来,就看到高高坐在屋檐上的少女,吃着冰糖葫芦,笑眯眯的望着他。

“哎,屋檐上可不干净。”

少女嬉笑两声,跳下屋檐,轻快跑到陆缺面前道:“刚买的,要不要吃一口?”

瞟了少女一眼,陆缺一把拿过冰糖葫芦:“光凭这个可收买不了我,你还是得赶快回家,不然你哥回来了饶不了你。”

“哼,就会拿他压我,好不容易出来一次,我可不想这么早回去。”

说着,少女拉着陆缺的手,娇声哀求道:“陆缺哥哥,你就让我多玩几天嘛,我哥回来还早呢。”

陆缺无奈叹道:“唉,可是可以,但今天必须出城,去别处玩都行,别待在丹州城里。”

“好耶!不过,陆缺哥哥,这次是不是又要闹事了啊?”

“什么叫闹事,我是来办事的,最近这边不太平,你要早点回白鹤庄,别让我和你哥担心。”

“我才不怕呢。”少女嘴上说着,转身向承玉楼走去。

左连城这个妹妹,虽然天真调皮,却也识大体,不会出什么大事,只要她没事,陆缺就不怕左连城来找自己麻烦了。

白鹤庄有左连城这尊大神坐镇,不知道是五方真君怕了他,还是说他也知道一些内情。

陆缺思索片刻,觉得还是怕他居多,更何况左连城常年不在丹州,也不怎么影响这些人暗中作乱。

看着陆缺离开,躲在一间客栈门里的少女偷偷探出头来,大眼睛眨了眨,轻笑一声,蹦蹦跳跳向承玉楼跑去。

刚到门口,陆缺之前见过的楼内管事就跑了出来,恭敬拜道:“属下拜见小姐。”

少女没有停步,走近楼内后,熟练的向传送阵去:“见过了见过了,陈叔叔他们呢?”

管事赶快弯着腰跟上:“小姐,小姐,护发他们正在闭关,您……”

不等他说完,少女已经消失在阵法内。

顶楼,当少女出现在走廊里时,环境慢慢改变,原本的客房走廊变成了开放的长廊,一侧是丹州城的风光,一侧是白纱遮住的阁楼。

一股香气从阁楼内飘出,少女鼻子微动,面上带笑,一步闯进了阁楼内。

阁楼正中,两个老者正在对弈,执黑子者鹤发童颜,长须垂地,执白子者紫袍玉冠,长眉慈祥。

还有一人坐在一旁,手执画笔,面前画中青山绿水,炊烟袅袅。

“咳咳。”

长眉老者听到少女的轻咳,目不斜视道:“千城不在庄子里修行,怎么又到这儿来了?不怕你兄长生气吗?”

少女轻哼一声:“你们这些人,开口就是我哥,没意思。”

走到棋盘前,左千城双手一抱:“连师傅别画了,你又把这幅画摆出来装样子,每次都不换个花样。”

说话间,灵力一散,几人四周出现了一排排小几,上面摆满了切好的食材,对弈的棋盘也消失不见,变成了架在炭火上的铜炉,正咕噜咕噜的煮着东西。

鹤发老者尴尬一笑:“这不是修炼累了,改善改善。”

“食之所在,也是悟道,吃不好怎么修炼?”

左千城嘻嘻笑着蹲下:“你们三个每次都装模作样的,我又不是我哥,怕什么,我也要吃。”

炉边两人有些尴尬,倒是画画的连师傅看了一眼铜炉,小声道:“鹿筋要煮烂了!”

这一声如令下,几人对视一眼,立马手上拿出小碗。

“我煮的,我煮的,我先吃!”

“先来后到。”

“能者为先!”

“尊老爱幼,爱幼!”

……

丹州城南,离城二十里外,有一片翠竹林,竹林外管道分叉,一条转向东,穿过竹林向东南而去。

一个时辰里,已经有好几波人从竹林上飞过。

修真界飞行乃是入门法术,除非是被当地门派命令禁止的区域,都可飞行而过。

丹州城墙外已经不是禁飞区,柳余欢和顾成龙也尝试过出城遁走,却总是会被怪力带回城边,故而这一次,他们还是乘马车出城。

世间万物皆有灵,马有凡马仙马,被大族圈养的良马,从小食灵草仙露,蹄下伴风,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储物袋等随身之物,虽然可以携带大量物品,却制作困难,高手修士往往也不屑于用自己随身的东西带货。

故而殖货买卖,往往由马车运送,用精铁符文打造的储物箱空间不比口袋小多少,却胜在造价低廉,灵马驱使,也更加体面。

这次柳余欢二人出逃,同样也是装作一支商队,混在其中。

竹林内,官道旁,一个竹屋,一顶布篷,三张小桌。

这是道路上经常会有的小茶摊,陆缺和程英就坐在茶摊里,程英喝着粗茶,陆缺喝的豆浆。

“陆兄怎么今天不喝茶了?”

“相比起茶叶,有时候喝点豆浆奶茶,尝尝香甜滋味也不错。”

陆缺心道,我可不会说自己其实不会品茶,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话,粗茶更是苦涩,俗人还是喝豆浆实在。

程英端起茶碗,手在半空时,鼻子微微一动,不动声色的将茶碗放下,笑颜道:“陆兄在这里等他们,不怕他们在前面的路上就出事吗?”

“姑娘都知道,他们自然也知道。”

“所以你不怕?”

陆缺哈哈笑道:“我今日必能把他们平安带出来。”

看着了陆缺自信的笑,程英感觉有些熟悉,是了,运筹帷幄,不惧一切,当然自信。

不过,陆缺是真的实力超群,还是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对手呢?

程英微笑摇头,看向官道。

一支车队缓缓靠近,看样子并无停留的打算。

“陆兄,你恐怕失算了。”

陆缺看着车队中间,在那个位置,本该是一辆标记好的马车,现在却消失不见了。

“有趣有趣,不知道对面有事哪位高人。”

程英见陆缺并不意外的神色,就知道陆缺也预料到了这一刻。

这支车队并非前往邬孰,而是柳余欢花重金混入的一支前往江州的商队,是一个大派的产业,本以为五方真君的人不敢对其出手,没想到对方确实没动商队的人,却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调走了那一辆马车。

“林中有我布下的阵法,并未察觉有异样。”

“那就要看道长那边发现什么了。”

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吴桐气喘吁吁,把剑拍在桌上,一把端起程英的茶水灌了一口。

“噗~,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喝。”

陆缺赶快把豆浆递上去,吴桐一口喝干,这才喘着气道:“我,我被人偷袭了,就在林外。”

程英站起身道:“他们居然在大庭广众动手!”

“不是,我在外面等了半天,许久都不见一个人经过,还以为是今天城里又出什么事了,但就在刚才,我听到了马蹄声,却没在路上见到人,我就知道自己着了到了。”

陆缺缓缓开口:“那前辈是怎么回来的?”

吴桐想了想:“我知道有人就在我身边,我刚反应过来,就察觉到有人出现,但那人还没显形就被打退了去。”

程英捂嘴轻笑:“那你走出那方结界,可是废了不少功夫。”

陆缺看了一眼程英道:“看来,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朋友在帮我们。”

“树林外有线索。”

程英说完就要动身,陆缺忙道:“慢,线索不在林外,跟我来。”

吴桐见二人离开,急忙放下碗,正要跟上,手臂便被人抓住。

身后,一个青年小二打扮,身上的衣服打了许多补丁,但手脸干净,面无表情。

只道:“客官,还没付钱。”

吴桐想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此人修为在自己之上,吴桐只好把剑放下,用左手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青年去收钱,吴桐拿起剑又要离开,拿着剑的左手又被一把抓住。

“不是,小友,给钱还不够啊?”

那青年还是面无表情,往吴桐手机塞了几枚小钱:“这是找你的。”

等青年松开手,吴桐啧了一声,赶快去追两人了。

竹林边界,路旁。

陆缺扶着一颗翠竹道:“竹林内,是你的境界,竹林外,有道长看守,丹州城有大阵,还有数千护卫,这里只有一处出了问题。”

“吴桐?”

“这也是意料之中,丹州城内高手如云,势力混杂,他们不会轻易在城内大动手脚,那就只有在这一路上了。”

程英伸出手来,一点点荧光从四周飞来,落入她手中。

“我的阵法确实没有痕迹,他们又是如何避开车队的人?”

此时吴桐正好跑来,陆缺笑道:“这个嘛,道长就知道。”

吴桐喘了两口,拍了拍独自,边拿出酒壶边道:“还能是啥,障眼法呗。”

“障眼法?就只是,障眼法?”

障眼法实在是一个入门到不能再入门的幻化法术了,只要有点修为的多少都会点障眼法。

程英仔细思索,不由得大笑道:“哈哈哈哈,居然是障眼法,这等入门法术,居然也有奇效。”

陆缺道:“世间法术并无高低,各有妙用。”

说完,陆缺指向路边,两道浅浅的车辙印向北而去。

“但无论何种手段,总会留下线索。”

吴桐笑道:“简单的手法留下简单的线索。”

离开官道向北,不过三四里处,一辆马车就停在此地。

两匹马低头吃草,丝毫没有察觉到三人靠近。

程英深谙幻术阵法,一眼就看出了马的双眼神色异常,障眼法就在眼睛里。

双指轻抚,一道金气消散,两匹马儿惊得前蹄立起,两道灵力趁此笼罩,将烈马安抚下来。

吴桐掀开车帘:“马车还在,人没了。”

“施法之人十分小心,故意只在双眼施法,他们一定还困在障眼法里。”

陆缺点点头,看向前方道:“往北再走十几里就回到丹州城了,那些人只想困住他们,却不想害他们性命,往前走一定能找到他们。”

距离丹州城十三里,一片树林内,陆缺看着这片树林,若有所思。

吴桐喝了口酒道:“这不就是老板娘的酒馆后面吗?”

“老板娘?”

吴桐看向程英:“你不知道天机门的老板娘?”

程英摇摇头道:“天机门什么时候有个老板娘了?”

“嘿嘿。”吴桐笑了笑,“此老板娘非彼老板娘,你以后就知道了,不知道这酒馆晚上还开不开门。”

陆缺收回神识道:“找到他们了,正在林子里转圈呢。”

柳余欢和顾成龙此刻就在树林里,绕着几颗大树打转,小心翼翼,面色恐惧。

三人向前走去,一道白光从地面发出,突然闪了众人一下。

程英脚下一朵莲花张开,看见前面树下,一个身穿道袍,长须白面的男人,面上带笑看着他们。

“无量天尊,贫道在此等候多时了。”

吴桐眨了眨眼,骂到:“你是哪方的妖道,敢档道爷我的路?”

道士浮尘一挥道:“凤梧道长不知贫道实属正常,我乃五方真君座下,本是一介散修罢了。”

程英偷偷在陆缺耳边道:“此人有妖气,来者不善。”

“哈哈哈哈,非也非也,我圣教子弟,不言虚妄,贫道来此,实为提醒各位。”

吴桐叫道:“什么狗屁圣教,使这些下作手段,控制人心,还敢跟我们讲道理。”

“无量天尊,三位道友,我圣教修练本心,渡己渡人,广纳门人,只为彰显天道,传升仙大业,这二人乃天选良才,尊者下令,必要将他们带到仙宗,斩断尘缘,弘扬仙道,本不欲伤其性命。”

程英嗤笑道:“你们劝人成仙,就用这些手段?”

道士缓缓道:“五方仙道,炼己为先,欲之所在,道之所存,诸位不能理解其中道理也无妨,今日还请回吧,若是想要探寻我道,可来我仙宗聆听法训,自然可解。”

轰~

一声巨响从一旁传来,狂风袭来,树木倾倒。

道士脸色微变:“你们还叫来了承玉楼的人?”

“什么楼不楼的,你这小小妖道,居然敢在我眼皮底下耍花招,活的不耐烦了吗?”

左千城脚步轻盈,手上一把瓜子磕的脆响。

“无量天尊,尊者欣赏左连城天赋,本想留你白鹤庄自行决断,但尔等如此不识抬举,成仙极乐,已于你们无缘了。”

言罢,道士拂尘挥动,身躯虚实交替,四周地面颤动,一股有别于众人的灵力扩散开来。

程英脚下莲花转动,光芒大盛,抵御住了这道灵力。

“陆缺,此人一身妖力,绝非寻常修士。”

左千城身边,鹤发与长眉出现,两道法诀打出,将四周十步自成一界。

“果然是妖道,连师傅,收拾他!”

陆缺双眼发出微微蓝光,看到手执画笔的老者向前写出一个破字,而那道士飞上天空,身边隐隐显现出一个金色巨人。

“不可!快停手!”

陆缺一把将身边正要拔剑的吴桐按住,左手一指,一道指气射出,那破字瞬间被冲散。

吴桐叫道:“贼后生,此时不打,要等他施法吗?”

画笔老者心中一惊,但一看是陆缺出手,便沉默不语。

倒是左千城叫道:“陆缺哥哥,你?”

咚~

一声洪钟巨响传开,众人眼前被金光笼罩,不由得闭上双眼。

陆缺右手掐决,指尖发出万丈光芒,竟把金光驱散,露出了天空中的巨大法相。

左千城身边,鹤发老者脸色潮红,灵力紊乱,就在刚才,地面的结界被破,他的灵力化为一道剑气射向天空,这才导致刚才的金光。

那剑气击中法相,法相毫发无损,反而一道巨力反噬向四方。

陆缺一身灵力内敛,程英和吴桐身边的压力陡增,那金色法相在天空中不断的释放着压力。

画笔老者画出一个符文,金色符文在空中散开,他们三人四周升起一道金色的屏障。

“妮子,此人修为超乎想象,不是我们能应对的。”

左千城吐出瓜子壳,腰间一枚玉佩发出淡淡的蓝光,让她不受法相的影响。

“哼,要是我哥在,一剑就把这破像砍了!”

天空中,道士身处法相之内,发出声音回响万千,如同天威。

“太一衍道,五方真君,九天之上,护法威灵,敕令:开元悟道玄武天尊,降世金身,宏源正法!”

那法相金身更加庞大,几乎吸干了周围的灵力。

鹤发老者骂到:“霍家无能,这里就在城边,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法相怒目圆睁,抬起一脚,十余丈的脚掌向左千城三人踩去。

“哈哈哈哈,还好我早有准备!”

众人背后,长眉老者突然出现,说话间,数十道印记打出,他修为在三个老者中最高,手段最强,不出现就是为了以待后手。

如琉璃碎裂的声音传来,印记贴着脚底一个个碎裂。

老者飞到半空,猛的向上一掌,掌力刚猛无比,硬是将脚掌打开。

另一边,程英手臂上飞出各式各样的花朵,很快在前方化为一片花海,花海蔓延,向金身上方覆盖过去。

吴桐一口好酒喷出,伸手举剑,写下一道符文,符文向前消散,但在法相四周,无数飞剑幻化出来,此乃道门绝技,万剑诀。

只有陆缺没有出手,这法相金身他似曾相识。

与人对敌,除非迫不得已,必要先六识观察,知其根底,破其弱点,毕其功于一役,免生后患。

长眉了老者落地,须发乱飞,一道真气在经脉凝聚,汇聚于手中。

“什么法相金身,今天爷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

大喝一声,长眉身躯膨胀,一身肌肉撑开衣服,身后出现一道虚影,向前一拳攻去。

“愚昧无知,不识尊神!”

道士在法相中念诀,法相双手捏莲花指,一道冲击从它胸口猛的炸开。

陆缺双眼一凝,挥手道:“避水绝尘!”

花海、剑雨、拳风被冲击消散,一道浅蓝色屏障包裹住方圆数里,向内压来,冲击被屏障吸收,未能伤到众人。

待到屏障笼罩住法相,陆缺飞身向前,一指打出。

奇峰指劲!

屏障轰然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巨大的法相。

道士在其中咬牙施法,怒目圆睁,如那金身一般,却也抵挡不住这一指之力。

不动则已,动则必杀。

道士面上通红,五脏俱损,大叫一声:“太一衍道,五方真君!”

拂尘快速挥舞,一道道灵力从拂尘向下乱射出。

这些灵力极为奇特,从道士胸口传出,又汇聚在拂尘之上。

没一下挥出,道士身上衰败气息就加重一分。

陆缺眼中发出微微蓝光,身影瞬间消失,在道士头顶出现。

掌中出现一个印记,一掌拍入此人天灵,连人一起拍落下去。

此为,天罡伏魔印。

印记在道士体内散开,封印住他所有的经脉。

地面众人见状就要上前,陆缺赶快道:“留他一命!”

可是那道士在落地前的瞬间,双眼通红,体内经脉又流转起来,直接无视了印记。

陆缺眉头微皱,正要下去查看。

却见那道士站起身来,依旧一副高傲模样,拂尘一挥:“有几分本事,但尊者大业不可受阻,事若不成,那就带你们下阎罗受刑。”

他就站在柳余欢两人不远处,此刻两人早就被刚才的战斗波及,昏迷过去,躺倒在树下。

道士丹田碎裂,灵台崩塌,一身恐怖的气息传出。

此人想要同归于尽,陆缺已算准时机,无论如何也要保他一命,只要能驱散那神秘的修为,就可以暂时稳住此人神魂。

可就在这刹那之间,其余人并未察觉到的地方,陆缺双眼猛的看去,闪现一丝厉色。

在那里,众人身后,一枚黑色钉子突然出现,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入道士眉心,道士甚至被这巨力击退,连人一起被钉在了一棵树上。

这突如其来的偷袭就连陆缺都反应不过来,当众人来到树下,吴桐咋舌道:“是钉魂钉!”

看向陆缺,陆缺落下后,一直看着那黑钉出现的方向,缓缓道:“不愧是天下闻名的法宝暗器。”

在那边百丈之外,一道青烟飘过,消散在空气中,只在那处树下留下了两个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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