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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舐犊情深

小说:英雄无缺作者:方墨kk字数:8083字更新时间 : 2024-12-31 05: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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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州地形,北多山,南平原,其实向东也有一些丘陵山川。

看似山川北高南低,实际上整体却东南稍高西北稍低,邬孰城便落于丹州东南边陲之地。

此地丘陵广布,一条大河滚滚向东,河南之地有一大湖,西北向东南长近一千里,西南向东北最窄处只有不到十里。

史书记载,大河为建水,湖名建阳湖,数千年前,顾家为首,携六姓族人数千迁居于此,在湖面狭窄处修建邬堡,改造湖岸,修整灵脉,逐渐兴盛。

后有柳家从东边襄州迁居于此,与顾氏和亲,带来酒酿技术,邬堡愈发繁荣,人口滋生,于是建城横跨湖面,定名邬孰,至今已有三千多年。

入夜不久,陆缺缓缓落在湖边一座废弃高塔上,放眼望去,大湖广阔,水波不兴,湖面上飘着点点星光,随浪翻涌,那是生活在水上的人家。

沿湖岸边,一团团金光璀璨,是密密麻麻分布在湖边的村庄集镇,湖岸上还有修整宽阔的大道,不时有马车经过。

如此种种,可见邬孰治下,民生无虑,悠然繁华。

陆缺所在的湖边向北望去,有一团横在天际的金光,那便是邬孰城了,城中灯火如昼,人声鼎沸,光芒照亮上面的天空,已是附近行人最好的明灯。

修真者寿命悠长,在世间行走,除了少数需要赶路之外,很少会耗费灵力飞行,大多用法宝坐骑,而往往大城附近,有阵法维护,修真者距离百里就会降落地面,沿路前往。

陆缺心中稍有急切,于是贴着湖水飞行,隐去身影,片刻就来到邬孰城外。

邬孰城除了东西两岸修建在陆地,大部分都建在湖面上,湖水从城中穿过,分割出一个个方形的坊市,坊市之间水路隔开,桥梁联通,故而邬孰是一座名副其实的水城。

沿着水面并未修建城墙,而是把外围坊市连接在一起,用阵法保护,留下九个水道以供穿行。

这样深在内地的大城,常年不设防,陆缺从水道入城,来到坊市岸边,便见到邬孰城内繁华奇特的风光。

处处都是码头,灯火绵延无际,岸上人声鼎沸,船只架肩接踵。

不需要动用神识,陆缺刚到岸上,就看到几道目光向他射来,陆缺在岸边站了不过片刻,一队七八个人便从远处匆匆赶来。

这些人身穿青衣,腰上挂着玉牌,将陆缺围在岸边。

“邬孰柳余松,拜见首席。”

说话的与他人穿着无二,只是腰间还多挂着一个葫芦。

陆缺背着手道:“看来你们早有准备了。”

“首席勿怪,兄长昨日回家后,特地吩咐下来,要迎接首席驾临。”

“我那两个朋友呢?”

柳余松腰弯的更低:“仙子和道长都在府上安歇,首席很快就能见到他们。”

陆缺目光冰冷,扫了一眼众人:“带路。”

柳余松伸手招了招,很快,一艘华丽小船快速驶来,撑船之人手法极稳,小船在水面一荡便听到了岸边。

柳余松来到船边,拉住船绳:“首席,请。”

小船精巧,却又稳如平地,陆缺上船后并未感觉到多少摇晃,拉开竹帘,进到里面,更有乾坤。

船内空间虽小,却设计的极为合理,左侧一个小火炉,上面温着一壶酒,中间一方小几,地面铺着薄而柔软的灰色毛皮,四周放着许多架子,一层一层摆满了东西,却又不显得杂乱。

陆缺坐下后,并未动酒,而是闭上眼睛,修养心神。

就在船舱的角落,还放着一炉檀香,青烟缠绕,一股淡淡的青草香气弥漫在船舱里。

小船很稳,轻微晃动,陆缺精神放松,周身灵力自行运转,在他周围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突然,一股清风拂面,陆缺骤然睁开眼,微微皱眉,他此刻并未坐在船舱内,而是坐在一片广阔草原的中央,风吹草低,衣袂飞舞。

陆缺站起身来,遥望天际,白云朵朵,青草依依。

“首席风采依旧啊。”

声音从背后传来,人却出现在眼前。

黑色长衫随风飘动,身姿挺拔,双眼如炬,一眼看去如高山仰止,走近感觉却儒雅随和。

羽冠之下,面容沧桑,此人便是柳家家主柳远宗。

陆缺起手一拜:“晚辈见过柳家主。”

柳远宗洒脱一笑:“首席,可否陪我看看此处风光?”

“不敢不从。”

柳远宗微微抬手,草原上传来几声鸣啼,两匹黝黑骏马从坡后奔驰而来。

手攥马鬃,翻身一跃,柳远宗坐在马背上道:“首席可会骑马?”

陆缺轻轻抚摸身前骏马的脖子,脚踩马镫一跃而上:“晚辈许久不曾骑马,前辈见笑了。”

这两匹骏马身形修长而结实,肌肉贲张,毛发油亮,四蹄稳重,难得一见。

无需驭马,马儿缓步前行,草原上凉风吹拂,天边有雄鹰翱翔。

“首席,你入世不久,可曾见过此等北地风光?”

陆缺微笑摇头:“此生不知还有如此广阔天地。”

“天下何其大,就算是活了千百年的人,也难以看到所有的风光,所以才有了此等法术,将他人所见所想,描绘于幻境之中。”

陆缺闻言略做思索:“前辈神通,晚辈佩服。”

“哈哈哈,首席不用恭维,这样的法术上不得什么台面,只是偶然兴起所为。”

柳远宗看着前方山坡道:“首席,可是觉得此地少了些生气?”

不等陆缺回答,柳远宗脚跟轻踢马腹,坐下骏马奔驰而出,向山坡上冲去。

陆缺也抓紧马鬃,驭马跟随。

山坡上大风吹过,陆缺微微眯眼,两匹骏马停在坡上,俯瞰下去。

马,骏马,千万匹骏马,山坡下,万马驰骋,嘶鸣不断。

肉眼望去,如海潮涌动,似这世间,又有什么景色,比得上这万马奔腾,势不可当的场面。

“骁腾有如此,万里可横行,所向无空阔,真堪托死生。”

“好诗,前辈喜欢马?”

“首席难道不喜欢?”

陆缺赞道:“试问天下男儿,谁不愿纵马驰骋。”

柳远宗抬手指道:“马者,众牧之首,万畜之长,其有四德,忠、义、善、诚,品性高贵,心有傲气,此等灵长,远胜许多常人。”

陆缺微微点头,马群中,几匹小马跑到一边,嬉戏玩乐,渐渐与马群走远,随后两匹高头大马从马群中奔驰过去,将小马赶回马群中。

“首席,邬孰城偏安一隅,自得其乐,就如这草原奔马,不受羁绊。”

“马,良善无忧,但草原广阔,难免有群狼出没,偏安难得。”

“呵呵,莫看骏马忠厚,危及关头,群马奔腾,四蹄践踏,皆为草芥。”

柳远宗望向天边:“首席,府门到了。”

说完,消失在陆缺视线内。

望着马群中的小马,陆缺失笑:“奈何,舐犊情深,烈马也会低头。”

闭上眼,风渐渐停下,耳边马蹄声渐隐,水声渐近。

双眼缓缓睁开,已是在船舱里,小船不知何时停下,岸上传来声音:“拜见首席,小人奉家主之命迎首席进府。”

撩开竹帘,探头一看,柳府大门就开在一码头之上,左右围墙将整个坊市包围,府门并不高大,青砖碧瓦,却显得小巧精致,正是一处水上庭院的模样。

岸上下人恭敬少语,只在前方带路。

柳府位于城北边缘,此处比其他坊市显得幽静,陆缺步入其中,处处亭台建于水上,小桥长廊勾连,花草假山为伴,一步一景,精致绝伦。

前方又是一座直桥,两侧池水荡漾,烟波缭绕,长桥对面有一座拱门,两盏明灯挂在门边。

下人弯腰站在一旁:“首席,前方乃是内院,家主吩咐只能让首席一人前往。”

陆缺背手看了看四周景色:“为何府上不见一人?”

“首席勿怪,此乃旧宅,一应族人早已迁居新宅,是家主下令要在此会见首席。”

“你倒是诚实。”

“多谢首席赞赏,这也是家主交代,须知无不言。”

陆缺看着直桥对面的拱门,伸手指道:“我看这旧宅各处都是陈年景色,只有那里砖瓦颇新,是何缘故?”

“回首席,数年前,家主将内外大小事交由各位公子打理,命人修缮旧宅,拆除院落,新建此园,以做闲时静养居所。”

这新建的园子占地不小,也全在水上。

陆缺挥挥衣袖,大步走上直桥,几十步后就被烟雾包围,只可见两三步范围,身后漆黑一片,前方直桥不知何时到头。

“有趣。”

水上庭院内,一栋栋厢房有规律的修建在水面上,用石桥连接,内外围成六圈,一座直桥直通最深处的亭子。

八角亭内只有三张小桌,两个老者席地而坐,左边那位,正是出现在幻境之中的柳远宗,一身玄衣,头戴羽冠。

右边所坐,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消瘦的身体似乎撑不起宽大的绯色绸缎衣服,脸色微微发白,瘦长的脸上长了许多黑斑,头发花白,有些散乱。

“兄长,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陷阱,他会进来吗?”

柳远宗闭着双眼,冷静说道:“我见过他,他一定会来。”

“是了,他是首席,华云宗的骄傲。”

“此人心思敏捷,纵然不在华云宗,也会名动一方,他会来,并不因为他是首席,是因为好奇。”

“一个好奇的年轻人。”

柳远宗缓缓睁开眼:“是啊,聪明又好奇的年轻人,贤弟,他说不定就是那破局之人。”

“咳咳,呵呵,无论如何,都不会更坏了。”

说到此处,亭外的迷雾渐渐散去,缓慢沉稳的脚步声从直桥上传来。

“晚辈陆缺,见过二位前辈。”

剑眉星目,玉立高颧,气度非凡,任谁看了陆缺,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坏人,就算是他的敌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样一副皮囊,配得上他的名声。

柳远宗微微点头,抬手介绍道:“首席,此乃顾从,顾氏宗主。”

陆缺起手对顾从一拜:“见过顾老前辈,晚辈匆匆而来,未备礼物,还请前辈见谅。”

顾从又咳了几声:“咳咳咳,首席多礼了,还请入座。”

空着的桌子就是留给陆缺的,当陆缺坐下后,四周的迷雾已经全部消散,厚重的灵力波动出现,将亭子笼罩其中。

柳远宗等陆缺坐下,缓缓开口道:“首席,你已看到,今日之宴,并非好宴。”

陆缺微微一笑:“纵非好宴,也是前辈精心准备,晚辈不敢不享。”

“呵呵,首席很自信?”

“晚辈也是为朋友而来。”

顾从道:“为朋友,可舍弃性命?”

“他们当晚辈是好友,自然相信晚辈能为他们出手。”

柳远宗轻捋长须:“首席高义,不过大可放心,你的朋友很好,他们就在我府上,吃穿用度一应不缺。”

“那晚辈就放心了,只是,晚辈还有一事不解。”

“咳咳,说。”

“为何二位前辈,要想方设法送自己的骨肉入那邪教?”

顾从看了一眼柳远宗,略带犹豫,还是开口道:“华云宗,何时愿意管这些事了?”

用一个问题回答另一个问题,陆缺露出一点微笑:“晚辈就是来调查此事。”

“丹州之变并非一人可以扭转,首席既然来了邬孰,那就在此地修养月余,到时,我们自会恭送首席离开丹州。”

“前辈不相信我?”

柳远宗沉吟片刻:“如果首席能走出这个院子,我就相信你。”

感受到四周的灵力波动,陆缺笑道:“前辈想封印我吗?”

顾从在一旁平静陈述:“古来阵法,多为借天地之力,配合符文,世上成名的阵法大多如此,但也有一种封印,需要多人联手接阵,以人为阵眼。”

说话间,院子周围的屋顶上出现六道身影,这些身影毫不隐藏自己的气息,每一个都达到了大乘境界。

陆缺环顾四周道:“前辈为了封印我,竟然准备如此阵势,晚辈有点受宠若惊了。”

柳远宗道:“首席不怕,是因为知道这种阵法的弱点吧?”

“晚辈只知道,这种阵法,不仅需要阵图符文作为根基,还需要阵眼的高手实力相当,配合无间,才能不留破绽。”

“正是如此,所以这类阵法往往很难发挥全部的实力,配合不当反噬其身,首席自信,难道是因为知道这阵法,少了一个阵眼?”

“前辈所说的兰山前辈,并未出现在这里,看来晚辈今天还有脱困之机。”

“咳咳,兰山,是替我为阵眼,这阵法我熟悉多日,早就烂熟于心,今日,我就代为阵眼,首席以为的漏洞,暂时也不存在了。”

两人一直不出手,而是言语压迫,自然是知道这阵法还有破绽,同时也是避免不必要的交手,如果陆缺识趣,自然也就省了许多麻烦。

可惜的是,陆缺今天就是来找麻烦的。

陆缺心道:“顾从阳寿将尽,为了留下我,竟然还要强行出手,这阵法虽不知本相,但八个大乘期高手同时出手,想必一开始不是为我准备。”

心中有所想,陆缺仔细观察四周六人,这六人都身穿同样的黑色衣服,头戴金色铜面具,仅从外表,难以分辨。

大乘修士不多,每一个都世间留名,这六人自然也不会是凭空出现。

“原来如此,曾听闻世间酒之极品产于邬孰,而天下好酒之人中,修为大乘者屈指可数,曾往来于丹州,品尝邬孰美酒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首席就算猜出这些人的身份,难道还要蓄意报复不成?”

“柳前辈找来这么多高手,想必不会是专门为了留下我,晚辈自认才疏学浅,不值得这样的阵势。”

外面六人中传来声音:“好一个华云首席,你以为示弱两句,就能放你离开吗?”

“把你放走了,岂不是成全了你的威名,传出去,八大高手都留不住你,让我们沦为笑柄。”

“老夫活了六百载,还没见识过华云宗首席的能耐,今天正好试试身手。”

“勿要多言,镇压了他,回去喝酒。”

“锵~”

一声清脆的金石碰撞声传来,一柄银枪刺中陆缺后背,被微尘剑挡下。

柳远宗一掌拍碎桌板,飞身前来,掌力凶猛,顾从咳嗽两声,身躯化为一团灰气向陆缺扑来。

园中蓝光一闪,飞剑从背后弹开长枪,转出剑花向柳远宗而去,陆缺则侧身进入灰气之中,片刻之内,灰气里陆缺感到无数双手从身边擦过,每一次都被陆缺格挡开,如微风拂叶,轻轻从灰气中穿过。

柳远宗大喝一声:“结阵!”

他与顾从退到亭外,八人占据着八方阵位,整个庄园的房屋都开始缓缓移动,一道道符文在房屋上闪烁。

陆缺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巨大压力,将他狠狠挤在中间。

“前辈,此等阵法,修建数年,用在晚辈身上岂不是浪费了?”

陆缺身上衣服飞舞,抬手掐诀道:“天元妙法,绝云,中断!”

一道刺眼光芒闪过,阵法的压力瞬间缓解,陆缺飞到半空,天边一张金色大网铺开,将整个庄园笼罩其中。

陆缺在空中翻身,脚踩大网冲向亭子,原本的八角亭缓缓旋转,屋檐处射出一根根金色丝线,链接天上的大网,陆缺翻身躲避,衣角被金线擦到直接烧成灰烬。

落地不得,周围压力再次袭来,八人在阵法中藏身,一道道灵力注入阵法,八角亭上的金线开始分叉,如此蔓延,整个阵法都会被金线填满,陆缺将避无可避。

在空中,陆缺被一根金线缠住,那金线瞬间就要伸入经脉之中,只见一声脆响,金线炸裂,陆缺体内灵力一振,微尘剑在身边环绕,将靠近的金线斩断。

“碧水清心,聚散,无形!”

双手在眉间掐诀,向前一开,整个阵法为之一滞,紧接着汹涌的灵力被吸到陆缺指尖。

“开!”

轰然炸响,庄园上符文疯狂闪烁,从地面到天空,无数的金色符文闪烁,大网被撕碎,在空中飘飞,八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哈哈哈哈,好,这般,才值得我们联手!”

柳远宗大喝:“五行正法!”

庄园内的房屋移位,形成八卦图形,一道道光柱升起,在周围撑起一个厚厚的屏障。

三人升到天空,五人在地,同时掐诀,地面五行阵,天上三才阵结成。

陆缺不等他们释放法术,光芒过后,立刻闪身向前,冲向一个黑衣人,微尘剑在侧游走斩断阻拦的金丝,一道掌风向前攻去。

那黑衣人气息一沉,抬手一拳,整个阵法的力量都涌向拳头。

但陆缺不躲不闪,他的掌力碰到拳头时顷刻便被冲散,但就在掌风之后,陆缺在空中翻滚,拳风从腰间穿过,而他右手一指。

灵力在少阴少阳两道经脉间穿梭,每通过一个穴位,灵力便放大一分,到食指尖时,凝聚为一点指力,细如发丝,但强如金铁,指力在空中弹跳,滑出如同闪电般不可琢磨的轨迹,眼看就要射中那人。

“天地无极,五雷正法!”

天上另外两人手中出现两道金色锁链,雷霆之力在锁链上穿梭,而面前那人也反应极快,咬牙低喝,双手一推,五行灵力在身前凝结成五道屏障,金在前,水在后。

在他出手时,整个阵法和其余七人的灵力被疯狂调取,奇峰指劲快如闪电,瞬间冲破四道屏障,终于在最后一道水幕内速度减缓,一道剑气斩出,指劲消失。

而陆缺翻转间,双手也被飞来的锁链缠绕,拽向后方。

破掉指劲的黑衣人心有余悸:“那鸟道士说的没错,此人法术多变,刚猛无比,必须限制其身,速速镇压!!”

陆缺微微皱眉,微尘剑旋转成风,如锯子一般,在两道锁链上打出几十下。

陆缺身体已被雷电侵入,低喝一声,丹田之中,一道蓝色灵力射出,在陆缺全身几乎所有经脉穿梭,体内的雷电灵力被击散,这蓝色灵力最后到达右手指尖,向另一侧的锁链一指,左手锁链轰然崩溃。

微尘剑发出几声叮铃,剑上射出三道剑气,将右手的锁链也斩断。

“吴桐到底跟这些人说了什么?”陆缺虽然挣脱锁链的束缚,但很快,从地面向上,阵法内的空气凝固,陆缺感受到莫大的阻力,就连微尘剑的速度也变慢下来。

“八个大乘高手,不知道原本是谁被准备了这么一出,看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怕是这阵法对付那人也不一定好用。”

眼看陆缺行动迟缓,柳远宗道:“诸位道友,全力镇压!”

八位高手,八个完全不同的法术,却在阵法里相辅相成。

一根根黑色长矛冒出地面,射向天空,在半空中,一片雷池形成,长矛穿过雷池,携带上金色电光。

头顶上,一张大网再次形成,网内出现一口洪钟,发出一声震耳钟鸣。

四面八方,金线再次袭来,一个个符文从阵法内飞出,环绕陆缺形成一片漩涡。

一个个法术从八人手中施展出来,向被洪钟罩住的陆缺攻去。

而陆缺背后,微尘剑发出耀眼光芒,将背后的法术震散,陆缺举起双手,一个蓝色光球将他笼罩,隔绝内外,凡是触碰到光球的攻击全都消失。

但法术如雨点一般密集,陆缺双眼蓝光越来越明显,体内灵力飞速运转,再无破解之法,这些法术就会伤到自己。

这些人或许无意伤害陆缺的性命,但打个重伤,再封印起来还是做得到的。

天上三才阵以顾从为主,三才阵力主杀伐,顾从挥手祭出一面铜镜,镜面暗刻龙纹,镜背日月七星,此乃顾氏至宝游龙镜。

镜面发出耀眼金光,一条金龙咆哮飞出,迎风膨胀,环绕在洪钟周围,已有百丈身姿。

金龙一声长啸,阵法内压力陡然剧增,陆缺的光圈怦然崩塌,法术攻杀过去。

但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白影却穿过法术缝隙,闪现出来,目标正是顾从。

天上一人大喊:“是蝴蝶穿花身法,小心!”

顾从脸色苍白,咬牙一掌拍在铜镜背面,一道七星光幕横在身前,而陆缺已近身一掌。

掌力凶猛,却被屏障完全挡住,顾从本以为这掌难以抵挡,却没想到陆缺借掌力弹射,瞬间射向对面的人。

“不好!快控住他!”

察觉到陆缺这一掌的目的,顾从赶快催动金龙,咆哮间张口吞来。

可还是慢了一步,陆缺几乎从金龙牙齿间穿过,身后微尘剑出,一声叮响,剑已出现在前方那人面前。

这人目露狠色,一身凶猛的杀气凝聚,银枪从袖中射出,与微尘剑相撞,发出一道冲击,将金龙都逼退。

陆缺看到那银枪,眼神微变,此人击退微尘剑,长枪一甩,就要打中飞来的陆缺,而陆缺本作势出指突然一变身法,改指为掌,向长枪一推,借着长枪的攻势,将自己再次弹开。

来到天上第三人跟前,此人之前与陆缺对掌,此刻更是不再留手,一把青色长剑出现在手中,挽出剑花,剑花并非全无规律,陆缺打出一指,在剑花上映出一道阴阳图案,指力消散,就在此时,这人横剑一斩,剑气射出。

陆缺眼神凝重,没有硬接此剑,闪身避开后,微尘剑在身边一转,射向地面,陆缺手中一根蓝色丝线与剑柄相连,微尘剑便带着陆缺一同射出。

这连续的交手速度之快难以想象,八人的法术几乎跟不上陆缺的身法,当陆缺察觉到有攻击近身时便立刻闪走,毫不犹豫。

地面上,两人再次与陆缺交手后,陆缺退到八角亭上,指劲一出,亭顶的所有金线全部崩溃消散。

地面上一个黑衣人打出两道法诀,金线破碎的灵力向他手中凝聚,一个金色道士出现在阵法内。

这金身与那黑衣人做着同样的动作,脚下一踏,冲向陆缺,两人近身对掌,陆缺后退两尺,脚下一震,直接倒下,身躯辗转腾挪,任那金身拳掌密不透风,却始终抓不到陆缺。

但此时各方法术再次袭来,陆缺翻身一掌对上金身,身体在空中翻出一个奇特的弧线,面朝下一指金身头顶,指劲射出,金身崩溃,化为满地金光。

黑色长矛射来,陆缺转身避开,却在长矛末端伸手抓住,借力闪走。

“诸位,无须留手,断他灵力,看他能撑到几时!”

邬孰城中,繁华坊市内,此地是顾家宅院所在,宅院外便是热闹大街,灯火通明,人声吵杂。

街边一座华丽酒楼内,整个三楼都被人清空,数十名顾家族人站在三楼各处,眼睛都看着露台上那张酒桌边的两人。

“道长还喝?你可知道你喝醉了酒,说了多少东西?”

“该说不该说的话我知道,你就别操心了。”

程英端起茶杯轻呡一口:“他们在这里守了我们三个时辰了。”

“反正他们也不嫌累,让他们守着呗。”

“道长,陆缺还没赶来,会不会?”

吴桐嘿嘿笑道:“怎么?你还怕他出事?”

“你看邬孰城里的人,尤其是顾家和柳家,他们戒备森严,府上也都布满护卫,阵法一刻不停的开启,是为了谁?”

“总不会是为了那小子,他们这里如此戒备已经很久了。”

“道长知道?”

吴桐看着远处的顾府大门道:“你以为我就只喝酒啊?那个牛鼻子一样喝醉了管不住嘴。”

程英好奇的看着他:“道长都知道了什么?”

“呵呵,那可就多了,就比如除了那个牛鼻子之外,顾柳两家最近找了许多高手前来。”

“许多高手?都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人不少,城里最近几年修建了不少新的房屋桥梁,两家在重新布置邬孰城的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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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英敲了敲桌子:“大规模的重修阵法,这是为了抵挡什么,邬孰深内地,有什么能威胁到这里的?”

“还能是谁?五方真君呗。”

“所以~”

“所以两家还把分散在各地的族人都召回了城,但唯独那两个。”

“柳余欢、顾成龙。”

吴桐边喝边道:“他们是两家长子,也是未来两家的接班人,这些年,几乎只有他们两个在外面经营产业,其余族人都龟缩在城内。”

“但现在他们两个出事了。”

“被五方真君盯上了,你说,是故意为之,还是无意呢?”

程英思索片刻:“这两人和家中同辈关系如何?”

“亲密无间,柳家老头多年不管事了,柳余欢就代理家主事,在族内名声不错。”

“但是……但是为何要他们在外办事,特别是,专门去丹州赴宴,以至于被五方真君盯上。”

吴桐低声道:“我们都以为,他们两人被盯上是五方真君为了卷两家下水。”

“难道不是?”

“是,但顺序错了,此刻再看,他们两个,很可能是被两家扔出去的弃子。”

“投名状?”

吴桐点头道:“聪明,一点就透。”

程英微微皱眉:“没想到这邪教势力已经如此庞大,那你说,那两人知道吗?”

“不一定知道,但有人肯定知道,你还记得接我们过来的那个小子吗?”

“柳余柏!”

“对咯,他是柳家老二,还是那个牛鼻子新收的徒弟,你说老大没了,谁是新的老大?”

程英思索片刻,看向吴桐,吴桐笑道:“还有顾家的那个,他有个堂弟,叫顾成名,这几年里一直负责邬孰城内的阵法重建,很受重用。”

程英余光扫了一眼楼内的人,传音道:“去抓他们?”

“走。”

程英左手微微抬起,示意莫急,右手指尖,一朵小巧菊花盛开,脱手而出,随风落下。

花瓣在空中散落,绕开围栏,来到二楼,沿着楼板飘动,在三楼的众人脚下形成一个小小阵法。

花瓣陷入楼板之中消失不见,程英眼神一闪,两人同时起身,猛的冲出露台,楼内众人见状,正要出手,却发现原本围困三楼的阵法已然失效,反而是他们脚下如同生根,挪动不得。

一根根细小藤蔓从脚下生出将他们缠绕起来,来不及斩断藤蔓,灵力就被抽走,不到十息,所有人都被藤蔓包裹,开出一朵朵菊花。

酒楼距离顾家不远,三两步踏出已到顾家墙外。

没有丝毫犹豫,程英手中射出六朵红花,红花遇墙生根,眨眼间,前方墙壁开满红花。

程英飞身冲入花中,从墙后钻出,吴桐跟上后道:“这破阵够快啊!”

程英一边前行一边道:“不是破阵,开了个小口罢了,快去找顾成名。”

不知为何,今夜顾家居然连一个修为结丹以上的人都没有,两人轻松进入内院。

“道长,你可知他在哪儿?”

吴桐指向一个边:“那里,顾家书院,重建大阵的图纸所在,一定有线索。”

书院门口,此地终于见到两个修为元婴的顾家族人,眼看二人到来,开启书院阵。

“止步!擅闯禁地者重罚!”

“睡觉吧你们!”

还没看清吴桐和程英,两道符纸射来,猝不及防下,二人倒地昏睡。

书院门外,吴桐止步,伸手触碰大门,一道波纹散开,整个院子四周都像水面一样荡漾开。

“又是阵法,城防大阵的图纸就用这一个阵法保护?”

程英看了看倒地的两人:“府中高手全都不见了,事有蹊跷。”

“要抓紧时间。”

程英点头,挥袖撒出一片繁花,花朵沿着阵法生长,开始有规律的崩溃炸裂。

阵法只坚持了几个呼吸,大门附近就失去了防护。

吴桐抬脚一踢,厚重的院门被狠狠踢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空旷的院落,一根孤零零的玉柱,和一个拿着毛笔的干瘦男子。

只看背影,此人形如枯槁,不大的青衫在仿佛挂在衣架,头发用木簪束起十分松垮,夹杂着许多白发,在已经被刻的密密麻麻的玉柱上慢慢书写,每下一笔,玉柱上就多一道符文。

当听到二人进来,此人缓缓停笔,转身时,吴桐仿佛听到他骨头摩擦的咯吱声响。

“你们来了?”

此人声音沙哑,一字一顿。

“你知道我们要来?”

“那些人,拦不住你,程姑娘。”

“难道就能拦住我?”

“三年前,拦不住,现在。”那人摇摇头。

程英眼睛一转:“你是顾成名?”

“正是。”

吴桐仔细看了看他:“这研究阵法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事,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

顾成名毫无表情,微微低头道:“二位来意,我已知晓,你们走吧。”

“小子,你既然知道我们因何而来,还指望我们离开?”

顾成名转身,继续提笔:“人,你们救不了,更带不走,走吧。”

吴桐看了一眼程英,眼神一凝,起手拔剑突刺。

顾成名纹丝不动,面前玉柱发出一道蓝光,无形的波纹散开,吴桐身形一滞,在波纹中动弹不得,那波纹一浪接着一浪,吴桐眼看长剑震动,身体逐渐向后被推去。

一旁的程英也被波纹影响,两人被困在其中,吴桐此刻修为更低,已经快被逼退到门口。

程英咬牙怒目,几朵紫色小花从她手臂上掉落,入地生根,藤蔓和花朵开始向顾成名蔓延过去。

顾成名笔锋一停,一掌拍向玉柱,玉柱发出一声闷响,声浪传开,地面的藤蔓花朵纷纷破碎后退。

花瓣纷飞,无数花瓣落到程英身上,发出点点光芒。

程英身上的影响瞬间解除,她侧身一闪,空中花瓣聚成一条条紫色流带,沿着声浪旋转向内。

顾成名转身在空中写下一笔,在他身前一丈形成结界,花瓣被挡下,却也完全覆盖了视线。

就在他未能察觉时,地下,一根藤蔓突破地面缠住他的双腿,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藤蔓向上直接控住他的右手,将毛笔缠住。

波纹减弱,花瓣掉落,程英穿过花瓣飞入结界内,几多紫花射出,将他各处经脉封印。

吴桐此刻也从门口冲进来,剑势一起,就要斩去。

顾成名面无表情,闭上双眼,只等剑来。

“手下留情!”

吴桐耳边传来女子呼唤,长剑已到顾成名头顶,硬是转身卸下剑气。

书院门边,一个中年妇人奔跑进来,身后还跟着几名丫鬟。

妇人来到院中,见顾成名无恙,长出口气,俯身行礼道:“老身,多谢二位手下留情。”

程英站在顾成名身后,默不作声,吴桐把剑一收:“老夫人,不必多礼。”

顾成名睁眼开,平淡开口道:“姨娘,不用求情。”

妇人哀声道:“成名,那是你兄长啊。”

顾成名低眉:“侄儿,无能为力。”

吴桐疑惑道:“可是顾夫人?”

顾夫人看着被绑起来的顾成名,微微点头道:“道长,老身求道长救救我儿,也请放过成名吧。”

程英厉声道:“老夫人,我们本无意伤害别人,只是你们几次三番暗算,现在还要加害我们的朋友。”

吴桐也道:“夫人,你知道内情,可否和盘托出,或许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我,我可以告诉你们。”

“不要!姨娘。”

“夫人,老爷那边……”

顾夫人挥手甩开身后的丫鬟,闭眼长叹,咬牙道:“非要我儿性命,才能换来顾家太平吗?”

“顾家,太平?”吴桐看了看程英,察觉到事有不对。

丫鬟们都低头站到一边,这个顾夫人在家中威望不小,而且既然是顾成龙之母,为母则刚,或许能有突破。

顾成名也低头不语,顾夫人婉婉道来:“三十年前,老爷和柳家主前往丹州,再回家时,双双重伤,还身中剧毒,柳家主修为高深,解毒后伤势很快好转,但我家老爷,因为伤势更重,折损寿元,至今未能恢复。”

吴桐踱步问道:“邬孰两大大乘高手都重伤,此时从未听人传出过,他们在丹州遇到了谁?”

“还能是谁,五定是方真君。”

顾夫人摇头:“听老爷说,那是五方真君座下,三尊之一,修为高深,他们不是对手,那人只要两家不得干预丹州之事,各自安分,便不寻麻烦。”

吴桐哼笑道:“此等胡言乱语,你们也信?”

“我们,并非轻易相信。”顾夫人回忆道,“但,但那背后之人,邬孰城找惹不起,况且这条件并不苛刻,于是……”

“于是你们便照做了。”程英皱眉,“然后他们自然是得寸进尺。”

“确实如此,此后,每每有消息暗中传来,老爷总于柳家主商议,心思越来越沉,直到不久前,他们竟然要我儿他们为人质。”

吴桐无奈失笑:“你们连这都答应了?”

“道长,若不答应,邬孰城已不复存在了。”

程英看向玉柱,玉柱上的符文闪烁,凝聚了一代阵法大师的心血。

“他们毁掉了护城大阵?”

“正是,七年前,我儿被派去外州,就是为了避免祸端,但就在他们刚走不久,邬孰护城大阵被人泄露,全城一百多处阵眼被毁,五方真君的人出现在城外,老爷和柳家主不敌,城中大乱。”

程英赶快问道:“对阵法如此熟悉,城中不仅出了叛徒,那人还对阵法有非常高的造诣。”

“姑娘可是仙霞派的人?”

“没错。”

“老爷说了,那人正是仙霞派的长老,修为已到大乘,更有一个神秘高手相助,在城外设下埋伏,导致老爷伤势加重,不得不同意送出人质。”

吴桐这时恍然大悟:“原来你们仙霞派的人那个时候就和妖邪勾结在一起了。”

“闭嘴,那只是一个叛徒罢了。”

顾夫人掩面抽泣:“所以那之后,我们安排飞云和子度时长外出,不管不顾,只等那些人将他们抓去,一面新建大阵,纠察叛徒。”

顾成名道:“三个月,还有三个月,新的大阵全部阵眼就能建成,届时邬孰城固若金汤,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来犯了。”

吴桐叹道:“可他们不会给你们这个时间,所以最近就开始了引诱那两小子上岛,他们在戏耍你们,说不定,这个时候他们就在城外某处盯着你们,等时机一到,就要来灭了你们的希望。”

顾夫人降身跪下伏拜,顾成名瞪大眼睛:“姨娘,你……”

“子衡,姨娘求你,放过你兄长吧,送出他们又有何意义?道长的话你也听到,这不过是徒劳罢了。”

顾成名咬牙低头,最后无奈道:“放了我,我带你们去找人。”

吴桐对程英微微点头,程英这才收了藤蔓。

“夫人,还有你这小子,信我一回,事情可能还有转机。”

顾成名捡起地上的毛笔,擦了擦灰道:“但愿吧。”

离顾家不远,有一座坊市是一整片码头,坊市内设有仓库上百座,连通其他坊市的大桥上马车接连不断。

就在这坊市一角,一座两层小楼下,身如铁塔一般的汉子静静坐在门口,手上一把大刀迎风矗立,刀锋寒芒乍现。

在这楼外,顾家柳家这一代才俊十多人站在壮汉面前。

“柳余安,让开!”

壮汉冷眼道:“你们没资格让我闪开,滚!”

“柳余安,你如此阻拦,难道真想眼睁睁看着大哥去死吗?”

“我是家主派来的,你们想进去,那就试试。”

“大哥待你不薄,为何要如此!”

见柳余安不回答,一人叫到:“今日我们一定要带大哥走!你拦不住我们。”

“带走大哥,他就能活?”

“那也不至于被我们亲手送去死!”

小楼外剑拔弩张,柳余安油盐不进,众人正要决定动手,身后传来一声叹息。

一道狂风吹来,将众人吹到一旁,柳余安起身握紧大刀,刀上一个个符文亮起。

顾成名缓缓走来,到柳余安身前五步停下:“打开封印吧。”

“不!”

“这是姨娘的意思。”

听到此话,柳余安眼神微闪,犹豫许久,转身打出几道法诀,小楼四周晕开一片波纹,封印解除。

“顾二哥,希望你做的没错。”

顾成名拍了拍他的手臂:“不用担心。”

远处,程英和吴桐这时才现身过来,众人看见他们,面露警惕。

“是你们?”

顾成名回头道:“不要阻拦,他们是来救人的。”

众人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让开道路,让二人跟随顾成名进入小楼。

小楼内就是普通仓库模样,堆满箱子口袋,在楼梯边,顾成名掐出手诀,楼梯上一个个符文闪过,这才走上楼梯。

吴桐若无其事的跟在他身后,程英始终警惕四周,走过的一路都留下一朵小花。

还没上到二楼,就听到了柳余欢的声音:“仙子不用担心,这里很安全。”

柳余欢站在二楼中间,起手一拜,顾成龙不情不愿,还是跟着拜下。

顾成名道:“二位,坐。”

眨眼间,房间里出现五张小桌,桌上放着一壶美酒。

柳余欢请道:“仙子,道长,请坐。”

吴桐嗯了一声,就近坐下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自在,怎么,知道自己要被送去找死,居然不怕了?”

顾成龙情绪难掩,也只是愤恨无奈,没有说话。

柳余欢无奈笑道:“前辈高看我了,只是无奈罢了,怕也无用了。”

“哈哈哈哈,好,你小子,很对味儿,不愧是老柳教出来的。”又看了看顾成龙,“至于你嘛,还差点,多跟他学学。”

顾成龙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程英看向柳余欢:“是谁在荆阳城带走了你们?”

柳余欢微微摇头:“那人头戴面具,遮掩气息,只知道此人精通阵法。”

“他没对你们说什么吗?”

“当时在车内,我察觉到外面有人强行破阵,又传来打斗声音,随后就有人打开车门,要我们下去,那人说对我们并无恶意,而是有妖族作乱。”

吴桐呵呵笑道:“你们就轻易的跟他走了?”

柳余欢低头,拿出一枚红色珠子:“那人出示此物,上面有首席残留的剑气,并且当时情况紧急,我们又感受到有高手前来,只好先和他离开。”

吴桐隔空取来珠子,在手中看了看:“是赤毒珠,毒性被削弱过,但上面确实有陆缺的气息。”

程英皱眉道:“仅凭一道气息就能确定?”

“赤毒珠乃是奇毒炼化而成,炼化之人必须要封印一道灵力在其中,这里面的剑气,应该就是炼化的时候陆缺打进去的,就算不是他亲自炼化,也一定是帮人炼珠。”

柳余欢道:“前辈所言极是,我们离开荆阳之后,那人将珠子交给我们,用传送之法把我们送走。”

吴桐追问道:“就没说别的?比如,你家的事情。”

柳余欢摇头苦笑:“他跟我们说了此番遭遇的真相,我本来不信,但回到城中,终究还是不得不信了,不过临走之前,他告诉我们,若遇危险,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啧,你们倒是方便,我们就是为了救你们两个,摊上多大的麻烦。”

柳余欢赔笑道:“二位救命之恩,万死难报。嘶,为何不见首席身影?”

“我们也是来找他的,自从几天前分开,就再也没见过这小子,听说他已经到邬孰了。”

柳余欢沉思道:“首席既然已经到了,为何不现身?”

柳余欢看向顾成名,后者道:“家中并无消息传来。”

“难道首席是在暗中调查什么?”

“我和道长刚才去顾家,高手全都不见,来此一路也没见到有人阻拦,你们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顾成龙沉声道:“我走之前,安排的清清楚楚,日夜巡逻,倒换玉牒,为何现在都不再执行?”

顾成名赶快解释:“兄长,往日确实一直按你所说,但今日不知为何都停了下来,我在府中研究阵法,并未及时发现。”

柳余欢道:“父亲和叔父又在何处?还有那几位前辈呢?”

“什么前辈?小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柳余欢呼吸沉重,立刻起身道:“大事不妙,首席定然是被父亲他们带去了那里,我们不过是吸引注意罢了。”

程英一把抓住柳余欢:“话说清楚,你们两家到底在做什么?”

顾成名按住就要出手的顾成龙:“仙子,此事边走边说,还是赶快去救首席为好。”

吴桐也拉住程英:“先信他们,跟他们走吧。”

五人离开小楼,柳余欢在楼外看到其他人:“如此紧要关头,还不返回自己的职位,有什么事之后再论。”

柳余欢在众人中威望果然很高,众人不敢违背,等他们走后,也都各自散去。

路上,柳余欢道:“数年前,为了应付五方真君的人,拖延时间重建阵法,家父和顾叔父求来数位高手,常驻邬孰,为此,还设计了一套阵法,这才保的近年邬孰太平。”

“你说的那些高手,我们应该见过几个了,是不是有商荣那个牛鼻子?”

“确实有商荣前辈,看来,父亲他们为了安抚五方真君,竟然算计了首席。”

程英道:“他们带走我们,让我们不和陆缺联系,就是为了引诱陆缺来救?”

“首席绝对去了旧宅,那里是杀阵所在,不出意外,至少有七八个大乘高手坐镇,首席如果身陷其中,凶多吉少。”

吴桐骂道:“糊涂,我看你们家那老爷子是疯了,妖邪不好惹,难道华云宗就好惹?华云首席在这里出事,你们邬孰城怕是灭的更快。”

柳余欢无奈:“这些年来,邬孰人人自危,作出些极端之事实属正常,但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会对首席下手。”

“算计华云宗首席,这事儿可不是他们能轻易下的决定,有人在逼他们。”

从码头到旧宅的坊市半盏茶的时间就到,但就在已经看到旧宅时,眼前一座桥上,两个人影从桥下飞出,手持法器。

眼看周围还有许多百姓,众人只好停下脚步。

“家主有令,前方坊市不得族中弟子进入。”

顾成龙看了一眼两人,大声道:“连我们都不可以吗?”

“兄长,这是家主的命令。”

柳余欢顺着河道看向两侧,每隔数百步就有族人值守,凡人畅通无阻,只拦修真者。

“家主在时,族中一切事务都是由我代管,难道我的命令也不行?”

柳余欢说完这句,两人明显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抬头道:“今夜家主严令,抱歉了,兄长,而且你们已经被羁押,出现在这里我不追究,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吴桐在后面偷偷道:“两家下了死令,只能硬闯了。”

程英听完,没有丝毫犹豫,举手一挥,万千花朵在天上纷飞,过路的人停留下来,花朵在空中怦然炸开,闪烁着七彩光芒。

而花海内,程英猛的冲出,在桥上二人中间横身一掌,将两人逼退。

二人反应过来,举起法宝就要劈来,顾成名飞身来到桥中,双手掐诀,一道雷网散开,挡住二人的法宝。

不远处,又有数道人影飞来,顾成名叫道:“我来拖住他们,他们不会伤我的!”

顾成龙经过他身边,甩出一把小锤,没有多言,跟着吴桐他们向老宅而去。

顾成名拿到小锤,锤身上一条条金线发出耀眼光芒。

身后,一把宝剑袭来,顾成名大喝一声,挥锤砸去,金石相撞,一声清脆振响,天空中雷光乍现,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围观桥上的众人面露惊讶之色。

毕竟是在城中,雷电落下后,白光闪过,天边无数星光飞舞,交手时产生的震荡和灵力冲击被雷电化为一颗颗灵光,如同满天萤火,飘散到四周。

老宅外,一道光幕如倒扣的大碗将整个宅院笼罩,厚厚的屏障隔绝了内外的视界,完全看不出里面发生了什么。

程英摸了摸屏障,阻力巨大,严密非常:“这阵法不是短时间就能破掉的,完全开启,太过坚固。”

“你们两个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城里弄这么坚固的阵法?”

柳余欢道:“这里本就是柳家老宅,原本有一个大阵保护,不输于护城大阵,看这样子,应当是重新启用还加固了。”

吴桐急道:“别说那么多废话,有没有办法进去?”

顾成龙道:“我的紫金锤可以和阵法相融,开出一条路来。”

“那还说什么?快拿出来。”

“刚才给子衡了。”

“谁?”

程英叹了口气,伸手放出一朵白花落到屏障上,白花快速扩散,长满了数丈宽的一面花墙,但就要继续扩散时,屏障闪烁一下,白花全部掉落消散。

“不行,得另想办法。”

吴桐拔剑敲了敲屏障:“谁知道那小子进去多久了?那可是八个修为和他一般的高手,要是等会儿进去就是给他收尸怎么办?”

远处天边,一道飞虹掠过,银白长剑疾射而来,正中旧宅大门。

长剑散发出淡淡的白色波纹,将阵法推开一片,一道灵力从中流出,化为顾夫人的身影。

顾成龙赶快跪下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我只是一道神念过来,你们速速进去援助首席,莫要耽误时间。”

说完,神念消散,那剑上白光不稳,吴桐道:“先进去再说。”

众人穿过屏障,长剑随后一声脆响,炸裂开来,屏障再次合拢。

柳家旧宅内,众人看向中间的天空,那里也有一道冲天屏障,不似外面的平静,那屏障不断发出轰隆巨响,五颜六色的光彩闪烁。

整个旧宅里充满了沉重的灵压,空气凝滞,抬脚举手都显得笨重。

“他们已经交手了!”

程英伸手,感受着周围灵力传来的压力,皱起眉头道:“靠着两层阵法才能遮掩的战斗,等会儿务必要小心。”

越往宅院深处,压力越来越大,不时有从那屏障传出的震荡,让人心神不宁,修为稍低的已经感觉到些许目眩恶心。

只有大乘修士的交战,放开了手脚,寻常修士根本难以近身,仅仅是法术的余波就能震死大多数人。

水上庭园外,迷雾浓重,众人走上直桥时,浓雾被里面穿来的法术震荡掀起一层层波涛,灵力在此地变得无比暴躁多变,程英身边环绕的花朵都随着震荡纷纷掉落,不得不耗费心神维持。

程英手腕处如纹身一般的炼化发出白光:“道长,这一处阵法并无防范,穿过迷雾就进入阵法范围内,多加小心。”

吴桐握紧剑柄道:“既然可以直接进去还怕什么?救人要紧!”

三人正要阻拦,吴桐直接握着剑柄,大步跑了进去,走出直桥的一瞬间,吴桐眼前天旋地转起来。

法术法宝在天上乱飞,炸开一朵朵光团,吴桐在穿过迷雾的一瞬,一股磅礴巨力从天而降,恍若天威的压力如同脚踩蝼蚁一般将吴桐直接按倒在地。

天上交手的余威毫无削弱的直接作用在整个阵法内,吴桐趴在地上,就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五脏混沌,呼吸困难。

“牛鼻子,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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