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嫂子
柳娘这是早就算定他要来,在这儿等着他了!
柳娘转着酒杯,声音温柔:“我不是叔叔算无遗策,才醒来就火烧房屋,赚了杜老大金子、丹药,略用激将法赚了那傻瓜性命。我只是在等——不管来的是叔叔,还是那三人都可以。”
江寻没有说话。
柳娘巧笑嫣然:“我答应那三人,杀了你便可来占有我身子——当然用了点小手段,不然他们没那么容易上钩。”
“要么他们杀了叔叔回来找我兑现,要么叔叔反杀他们,来找我斩草除根,左右都是陪你们赴死罢了!”
她的口气全然不把生死当回事儿。
“你要杀我?”江寻平静问道。
柳娘面上带笑:“叔叔折煞奴家了。我一弱女子,怎么可能杀的了你?”
她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便知会了城巡司的王捕头,算算时间也快到了。”
江寻静静看着她。
柳娘笑了笑,放下酒杯轻轻一推将桌上菜肴洒了一地,踢倒了桌椅,弄的一片狼藉。
然后探手一撕,将自己衣衫撕开,露出一片风景。
“王捕头对我有意,我自知。但我已经男人,故而一直躲着他。今日约王捕头赴约,哪想叔叔先王捕头一步来我屋子,见我精心打扮心生兽意,对我行屈辱之事。妾身不堪羞辱自尽而亡。”
她说着露出个笑,从心眼里发出的笑:“王捕头应约而来,却看到精心装扮等他的柳娘,因你玷污而死,不知会发生什么?”
“你在寻死?”江寻问道,他从柳娘身上看到了浓浓的死意——恍若抑郁之人,还在笑着,但早迫不及待的赴死。
柳娘笑着点头:“是啊!来的是你,我自要给李三讨个命。若是那三个人,我也不可能活着呀,总不能真把身子给他们吧?”
她笑着,似乎来的是江寻,更合她意。
摔破的酒杯在手指上一划,鲜血颤抖着在桌面写上“江寻”二字。
她当着江寻的面儿伪造证据。
江寻沉默:“杀死李三的,该是他自己!”
李三儿怨不得江寻,甚至连杜老大都怨不得。自己不成好,却又没地痞的血性,有这一天并不意外。
“我知!”柳娘神色低沉了下去:“哪有做哥哥的,算计着弟弟死,要拿他院子抵债?”
“哪有做男人的,不事生产,只会赌博丢骰子?”
“偷鸡摸狗、酗酒打架,从我进家门他就没做过一件正经事儿。”
她声音极低极低,失望中带着说不尽的疲惫:“可他是我男人!”
“当年家里出事儿,是他背着我连夜奔逃百里,让我落脚,给我名分!”
她呢喃着,似是回忆又似憧憬:“他一家里小厮却敢冒死偷我出来,嫁他四年,我从不后悔,只是时时在想若他有你的性子多好。踏实、勤奋,哪怕穷也无所谓。”
她看着江寻,忽地自嘲的笑了起来:“但他是个混蛋,居然想着杀掉自己唯一亲人,用亲人遗产抵赌债——他活该死,他去杀你,你杀他理所当然!”
“但他是我男人……我总要做点儿什么。”柳娘呢喃着。
江寻沉默片刻:“那我死在这儿,还要背上玷污嫂嫂的名声,不冤枉吗?”
柳娘看着他,沉默片刻,忽地将衣衫撕的更开,目之所及白花花一片:“给你!”
“欠你的,身子偿还。然后,你我同死!”
她没说笑,江寻沉默片刻,问道:“你服毒了。”
柳娘笑着,眼角已经有一丝迷蒙:“往生泪,无解。总要给自己一条绝路,总不能来的是那三人,还让他们玷污我。”
所以给我个机会?
江寻看着她写下的血字:“你想靠这字坐实我的罪名?”
毒入心肺,柳娘呼吸已经开始不稳,但依旧笑着:“一扇门挡不住你……总要给王捕头留个线索……别想擦掉……往生泪入血,无解、留痕,擦不掉了……”
不用坐实江寻罪名,假的终究是假的。但这般衣衫不整的死去,王捕头看到不会放过江寻的。
江寻沉默片刻,突然道:“嫂嫂可知,血也是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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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娘看着他不明所以。就见江寻伸手一点,戟指如笔空中画写,柳娘留在桌面上的字就突然扭曲起来。
江寻→李三儿
那字扭曲着,生生变了模样,变成了李三儿。
“谁的罪,谁背着吧。”江寻声音不悲不喜,他也不知为何。柳娘陷害他,他却没有愤怒的意思。有法子破解柳娘的手段,也没有欢喜的感觉。
只觉得李三儿混蛋!
柳娘喘息着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变了模样的血书,又愕然看着江寻。
“你…你……”
江寻写字的手向回一点,壶中酒水飞起,顺着门缝飘出。在外凝聚成团,向上一冲。便听咔哒一声,屋门从外打开。
江寻转身离去。
屋内柳娘双目圆睁,呼吸愈加急促了起来。
这不是人……这绝不是人的手段!江寻已经死了,这是鬼物!
她喘息着,就见已经出门的江寻,又折返回来走到她身边,探手向她伸来。
柳娘下意识便要躲避。
江寻瞥她一眼:“从我进门你便服毒时算,你大约还能活半炷香,这会儿毒药应当已经游走全身,我走你动弹不得——连再写我名字都做不到了吧?王捕头带着捕快会看遍你身子。”
柳娘眼中闪过一片惊慌。不再躲避,任凭江寻帮她系好衣衫。
江寻手是热的甚至滚烫,不是鬼物,还有那粗鲁的呼吸。年轻人血气方刚,看见她身子不是不想,只是自制力好。
江寻是活人,先前的又是什么手段?仙法?妖术?她设了一晚上的计策,在江寻手中,不过动动手指就化解了……
毒药侵入内腑,柳娘看着江寻呼吸急促:“我,我……”
“我救不了你。”江寻声音平静的没有情感一般:“你也杀不了我。”
柳娘摇头,她知道她做不到了,从江寻手指一点便能控制血水、酒水时她就知道自己做不到了。
不恨,不怨。原本对江寻也没有恨意,只是身为妻子当有所为罢了。
她恨的只有李三儿,怨其不争!恨的只有杜老大,卑鄙无耻!
“叔叔……帮我…杀杜生。”
杜生就是杜老大。
江寻沉默片刻:“好!”
李三儿好赌不是一两日了,但从没有真正欠下赌债,更没有借过印子钱。这是第一次,第一次就丢了命。
不是杜生算计,江寻现在该安安静静的采珠、锻体。李三儿依旧赌博喝酒。
一切如常,没什么不好。
柳娘抓着他的手沉沉的落了下去,脸上带着笑。李三儿死了,她终究是做了一些事儿……
她还没死,但离死不远了。
柳娘眼角一滴泪流下,往生泪。这便是毒药名字由来,这药在江边算不得稀有。身中剧毒却没让她变得狰狞,反而比之先前愈加美艳几分。
能打八分。
江寻的耳力已经能听到前街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是城巡司捕快特有的牛皮靴。
江寻不再多想起身便走,走出两步又折返回来,将柳娘扛在肩上,从后院翻墙而走。
落地,身上女人已经没了气息。她服毒比江寻想的还要早。成与不成,这女人今儿都没打算活着了。
江寻心底说不明的感觉。没有愤怒,只觉得烦躁。
尸体扛回小船,驾船顺江而下,直到一片沙洲。江寻面无表情的扛着尸体,拎着铁锹。
挖坑埋尸,连草席都没有。
这沙地小时候经常在这儿玩闹。那会儿两家大人都在,他与李三儿就在这儿长大。
他学潜水,李三儿叉着腰哈哈嘲笑。李三儿天赋太好,水性能甩江寻八条街。
江寻还在拼命练习时,李三儿已经砍了树枝,用蚌刀削成骰子了。
从什么时候起两人渐行渐远,以至于到了今日?
江寻回忆着,忽然想起来——是李三儿被杜生霸凌,开始偷鸡摸狗的巴结他们?
似乎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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